第六十四章 心明
周家，终究是那不能碰触的话题啊。
她周家的出身，便是逾越不过去的沟壑。
“我与母亲去灵音寺祭拜，周颂换了小厮的装束与我私见，他不过是与我说了一些母亲的病情，说母亲想我，想要我回去见一见……”
可她还是为了齐衡之，拒绝了。
“不见的好。”
齐衡之语气森冷，周雅只觉得心中刺痛。
许久她才又道：“我周雅这辈子是个不孝女，只愿来世我来当母亲，护她一世安然无恙，也算是全了我的一番心意。”
“你……”
齐衡之怔怔的看着她，周雅这会儿眼圈里隐隐的含着泪花儿，她知道是自己无能……更知道自己没骨气，爱了一个人，爱到这颗心要死要活。
“青然，我不会害你。”
许久，齐衡之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擦去她脸上的泪痕，这句话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周雅别过脸去，“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又干I你何事。你知道的，若是我想，谁也拦不住我！”
这齐府，只要她想，随时都能闯的出去。
这些个人怎能拦得住她。
齐衡之浑身一颤，他定定的看着坐在那的周雅，眼睛出神。是啊，他怎么忘了，她学的可是骑马射箭，他这一身武艺，她可是教了不少的。
她只是这辈子生了女儿身，若是个男儿，继承了周家的家业成了一家之主，周家又岂会是现在这般要死不活的模样儿。
“周颂要迎我回去做家主的。”
周雅喃喃的道，只是单纯的想把那日的事都说与他听，既然开了头，又何必要瞒着他。
“你……可要回去？”
齐衡之顿了一下，周雅摇头，“若是放在十年前，我定会欣然答应，如今我又怎会那般的天真。”
周雅回头瞧着齐衡之，一眼深情。
“齐家给我的再生之情，我记在心里，我周雅岂能做那忘恩负义之人。何况，我父亲怎能允许女子继承了他的家业，对他而言那就是周家的耻辱。”
“你如此恭顺大度，只为了承齐家的再生之情？”
齐衡之捏着她的下巴，逼着她仰头看他。
周雅垂着眼眸，又倏地抬起眼来，笑吟吟的看向齐衡之，“总不能是舍不得你吧？我当年有多讨厌你这纨绔子弟，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
齐衡之捏着她的手越发的用力，指尖泛白似是要把她的下巴捏碎了。
“周雅，你行！”
齐衡之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掉头便走。
眼瞅着齐衡之走了，周雅忍不住趴在桌上默默流泪。
吟香从外屋进来，给周雅批了一件衣服，眼里尽是心疼。
“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明明你就是舍不得家主，你怎的非要说那些违心的话，这会儿家主走了，你满意了？”
周雅捏着眉心，“吟香，我想喝酒。”
“家主说了，不许您喝，谁要是敢给您酒，就要了那人的脑袋。”
吟香也有些气，她不明白小姐这为的是什么！
“我好歹也是齐家主母，这家就没我说话的地方吗？”周雅有些执拗的道：“我就要喝酒，有本事让他齐衡之把这府里的人都杀了！”
“好，小姐想喝，吟香就去外面买，只要小姐高兴，吟香豁了这条命都行！”
吟香跑出去，回来的时候，带了两坛酒。
周雅打开就往嘴里灌，喝的前襟的衣服都湿了，也丝毫不觉着冷。
酒下肚，人越发的失了理智，渐渐的眼前的吟香也模糊起来。
“吟香，你怎么变成了两个人啊！”
“小姐，你醉了。”
吟香想要去扶周雅，周雅撇开吟香的手，却又一把抱住吟香，“吟香，你说我要怎么办啊？一边是我的母亲，一边是衡之啊。我太了解我的父亲了，他怎可能安于第八大家族末位啊，他心里憋着一股子气的，他定然是想尽了法子想要翻身的。当年周家是第一世家的时候，他就想要掀翻了这北国的天，而今他怎可能安分。”
“我怕是西京城的那一幕再次重演，我怕我这周家出来的人，终究是要跟着一起上那断头台的，吟香，我不能拖累他啊，我斩不断血缘的关系，却能斩断我与衡之的关系，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我不要与周家有所牵连，我猜……那些罗刹人，怕是我父亲引来的……”
喝醉了才能说得出口的话，却足以让吟香心惊胆寒。
想到周家人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求见小姐，用的都是周母病重为借口，实则小姐一旦回了周家，就是万劫不复啊。
家主把小姐圈在这府里，难道是……因为周家又把主意打到齐家身上了？毕竟小姐现在可是齐家的主母，身份敏I感，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姐一旦跟周家有牵扯了，齐府也脱不了干系，那时齐家想不跟着周家一起反，都不可能了。
也难怪小姐夜夜难眠。
小姐一言不发，可这心里头清明的很，曾经的第一嫡女，坐在这府里就能把陈家算了个透彻，又怎能看不破周家的那些小举动。
只因那是她的母家，她无处可说又无从开口。
“小姐，你醉了。”
吟香紧紧地抱着周雅，她恨自己没读过什么书，恨自己不能帮小姐。她能读书写字全赖小姐帮衬，可到头来她却一点儿也帮不上小姐。
“吟香，我没醉啊，若是能醉倒也好，可这酒喝了这些，人却越发的清醒了。”
“唉~”
吟香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叹气。
直到周雅喝到呕吐，整个人没了知觉，吟香才费力的把人擦拭干净，脱了外衣放在床上歇息。
齐衡之来的时候，吟香正要出去。
一屋子的酒气刺激着齐衡之的鼻端，他的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来，“谁给她拿的酒？”
“奴婢去府外买的，与府里人无关。”
“吟香，你是仗着青然宠你，觉得我不敢杀你？”
齐衡之一把掐住吟香的脖子，看似纤细的手力道之大让吟香的脸一下子涨红，呼吸困难。
吟香被渐渐地提起来，双脚离地，面颊也逐渐的发紫，可她还是用尽全部的力气道：“小姐想的，吟香就给，搭上这条命，也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