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A交代了一些事情后,项天明最终还是自己一个人踏上了前往狼穴的旅程,这并非是什么无聊的英雄主义或者其他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仅仅真的是因为小A和李斯特来不了而已。
他们如果不是一个负伤一个需要留下来照顾另一个,肯定也会和我一起进去,看看这里是否像李振说的那样吃人不吐骨头,项天明如此想到。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等待对方的舱门打开时这么想,或许是因为无聊,或许是因为自己,在害怕?他不知道。
他决定换个思路看待即将发生的一切,换个思路来对付这帮在无法之地并且无法无天的混蛋。:“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他们都是欺软怕硬的混蛋……”项天明不断给自己施加暗示,努力给自己打气。
最后,他闭眼深吸了一口气,等再度睁眼的时候,世界已经不一样了。
在气闸门的这一边等待一系列对接登录程序实在是一件很折磨人的事情,项天明一会儿会突然想起童年时代第一次乘坐电梯下到百来米深处的地铁站那种令人印象深刻的失重感,一会儿记起自己抱着妹妹奔跑在背街陋巷,躲避追债时,垃圾堆散发的腐败臭味。
他甚至在想从身上厚厚抗压服的合成材料味、自己的汗味、维你命的酸辣味和对接舱里弥漫的酒精香气里找出一些来,混合成一杯烈酒究竟会是什么味道。
门缝处突然传来嘶的一声,看来对方终于愿意打开这道该死的气闸门放他进去了。项天明注意到迅速扩大的门缝外面是荧光的紫色地板,也许是某种改了花样的显示屏,啊,他们总是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不是吗?
紧接着项天明就注意到那紫色的地板上并不是空无一物,一摊深色的,粘稠的,带着一点腥味的液体正附着在上面,扁平的清洁机器人正趴在上面来来回回地打扫,它身上被人用荧光涂料歪歪扭扭地写了笨蛋两个字,嗯,的确是斯拉夫语系的用法。
:“看看啊,我那一帮讨厌的要死,恨不得把你们全丢进太空吹太阳风的朋友、债主、雇佣兵和混蛋们!
你们看看,我们的乖乖客人来了!他来了,而且正盯着刚才那个倒霉蛋在这个世上的最后一点的遗留物深思呢!
哎呀呀,小可爱,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这无疑是某位拥有超越常人精神状态的行为主体在向项天明发难,这通常发生在一个新的成员想要加入某种比较私人性质的狂欢当中。
简而言之,可以概括理解为,这里的某人,也许是所有人都不太欢迎初来乍到的项天明。
这让项天明有些无奈,只好抬着头,踏着慵懒的步子走上图案变换个不停的酒吧地板。
:“你们就这样欢迎远道而来的新朋友?”项天明保持着沉着冷静,放眼去打量嘈杂的酒吧入口。
一个多边形房间,分为上下两层。地下一层呈现为梯形,越往里走通道越狭窄,尽头是一个直角转角,能看到彩灯反射与衍射后的光线。
上层被全封闭玻璃遮住,看不出要怎么上去,也许是单向透视的。两个嵌入式音箱被安置在玻璃两边,暂时还没有什么动静。
与其说是个酒吧入口,更像是个碉楼的瓮城,就是不知道射击口在哪里。
:“啊啦啊啦,别急着生气,不知名的小哥。人家只是问问,毕竟这是我的职责。”音响再次响起那女人的声音,项天明听了皮笑肉不笑。
:“真的?那请你告诉我……英诺森二十二在哪儿?我要找他。”音响那头并没有立即回话,这让项天明有闲心去观察其他地方。入口并没有其他人,几幅油画挂在两边,由单独的射灯从顶部打光,形成很好看的‘小山丘’,项天明习惯性地眯起了眼,去打量这几幅画。
靠近对接口气闸门的,是用彩色小石子制作的马赛克画,在原始的黄褐色土层断面前,有人开凿出门洞,阳光并没有照射进去,因而看起来黑漆漆的一片。
一个体态俊美的男子身披白色亚麻布,布匹的一端从他的脖子往右下延伸。顺着布匹的褶皱能看到他的小麦色的右手,正好似柳条一样以三十度角斜向下指向画面左下角的一只羊羔。
就当项天明打算去看下一幅画时,音响又响了起来:“我的小乖乖,你还真是……怪胎一个。你确定你要找的是英诺森二十二?”项天明隐约从中感觉有些不对劲,却想不出来会是什么,他决定单刀直入。
:“没错,就是英诺森二十二。”
:“那好吧,从一楼的入口进去,去二楼的四零一号房间。不过你可得注意,因为大家可都盯着你呢,甜心~”
老实说,项天明并不喜欢这女人的调调,总感觉是毒蛇嘴上抹了厚厚一层蜂蜜。尽管吐出的信子尝上去很甜,却仍旧不能忽略毒牙的致命性。
项天明点头示意,也不关心对方是否能看到自己的动作,施施然向入口走去。刚走过转角,好几盏聚光灯就打在了项天明的脚下,幸好他没有摘下自己的飞行头盔,不然指定能把他给闪瞎。
他很快缓过神来,注意到正前方的硕大空间里,一面上百寸的全息屏幕正在实时播放他的傻样。好似一场真人直播秀,只是显然演员本人并不知情。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和导演以及观众争论片酬与剧情的时候,因此项天明决定先上到二楼去。
那些明处或暗处的眼睛到处都是,沙发上,吧台旁,楼梯边,甚至是笼子里。对,这鬼地方甚至有几个倒霉蛋被关在金属制成的笼子里,笼体下方的金色底座用红色油漆一样的东西写了几个字:不给钱就滚蛋。
:“想找临时合作的队友吗?三千信用点一天。”这是个拄着拐杖的老妪,干燥起皮的嘴唇抹上了酒红色和粉色唇膏,有着一头蓬松的银白色头发。项天明看了她一眼,以他的经验来看,其皮肉下方的面部骨骼匀称,颧骨较高,年轻时肯定是有具好皮囊,可惜现在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