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厉修瑾在她眼底看到了无尽的悲哀,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像是要把他也一并拖入深渊。
他莫名有些心慌,艰涩地开口:“难道你想把宋以轩的孩子生下来吗?”
“决定权不是从来就在你手上吗?”她脸上带着笑,眼泪却不停地流,“厉修瑾,你好虚伪啊,一边说放我自由,让我尝试爱上你,一边又不停地往我身上扣罪名!当初说我害你妹妹流产,强行夺走了我的清白,现在说我怀了宋以轩的孩子,又想夺走我的什么?命吗?你这样的人,配让我爱吗?”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传至四肢百骸。
他如鲠在喉,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我从来没想过要你的命……我只是想把你留在我身边……”
“是啊,你曾说过……”她惨淡一笑,“比起杀了我,你更想看我生不如死!”
厉修瑾脸色一僵,想要解释,却被她接下来的话堵住了。
“厉修瑾,有时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你和你妹妹一直针对我。”
“我明明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去招惹你们兄妹,可你们对我却一直有恶意。五年前那个吻也是一个意外,我不知道江心怡为什么会小题大做到跟你分手,还一去英国就是五年。退一万步说,如果你们真心相爱,会因为一个误会那么多年都不联系吗?”
“还有你妹妹流产这件事,明明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姚真真说是我指使的,你就信了,然后对我实施疯狂的报复,我就活该被折磨被羞辱吗?……”
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他残忍的控诉。
“够了,别说了!”他打断她的话,神色铁青,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
他以为只要对她好,就能弥补过去对她的伤害。
他错了,错得离谱。
夏若曦已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甚至都不屑于为怀的是谁的孩子这件事辩解一句,只等着他来判刑。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事实并不重要。
他不在乎她跟宋以轩是否有染,甚至不在乎她现在肚子里怀的是谁的孩子,他要的只是她的心!
“若曦,我们把过去的一切都忘掉,好好过下去,好不好?”他伸出双臂,把她紧紧抱在怀里,“我只想……你爱我。”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卑微过。
而她却不为所动,拼命挣扎。
“厉修瑾,你想让我爱你,不过是为了更好地驯服我,奴役我!我不会上你的当的!”
“不是的!”他收紧双臂,像是怕她跑了,浑身剧烈颤抖,说出埋藏在心底深处、难以启齿的真相,“我想你爱我,是因为,我……爱你!”
夏若曦有一瞬间的恍惚,她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荒诞的喜剧舞台。
厉修瑾,这个曾经对她冷若冰霜、将她弃如敝履的男人,此刻竟然说爱她?这简直比六月飞雪还要离谱。
“厉修瑾,你以为说这种话我会信吗?”夏若曦冷笑起来,仿佛刚看完一个小丑拙劣的表演,“你以为说爱我,从前对我的伤害就能一笔勾销吗?”
他灼热的目光像火一样,试图在她脸上找到一丝动摇,但最终只看到一片冰冷的荒芜。
厉修瑾心口一窒,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试图想告诉她,他是真心的,他真的爱她,爱到可以没有原则,不顾得失。
“若曦,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补偿你好不好?”厉修瑾的声音低哑而沙哑,曾经的不可一世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卑微的祈求。
夏若曦在他怀里幽幽地开口:“你真的想补偿我?什么都愿意做?”
“对!”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给我自由!放我离开,能做到吗?”
厉修瑾神色一僵。
“除了这个,其他都可以!”
夏若曦冷笑一声,用力推开他。
“厉修瑾,你这种人怎么好意思提‘爱’这个字?真让我恶心!”
她眼中的厌恶像一把把锋利的刀,毫不留情地刺向他。
厉修瑾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他所有的话语在触及到她冰冷的眼神时,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
她不信他,也是,谁会信一个把自己一遍遍摁进泥潭里,冷眼旁观她痛苦的人呢?
他的爱来得太迟了,等她遍体鳞伤时才意识到,原来那些近乎变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竟是源自于畸形又偏执的爱。
连他都感到无地自容。
“好,我答应你。”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仿佛喉咙里塞满了砂砾,“我放你自由。”
得到他的回答,夏若曦没有一丝喜悦,只觉得可笑至极。
曾经,他将她禁锢在身边,肆意践踏她的自尊,而现在,他却轻飘飘地说着“放你自由”,真是虚伪又可笑。
她没有理会他,转身回到卧室,开始收拾行李。简单的几件衣服,一些日用品,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
拖着行李箱,夏若曦来到客厅。厉修瑾还站在原地,猩红的眼眸中满是血丝,俊美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泪痕。
他的样子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往日里半分的意气风发。
撒旦也会落泪吗?真是稀奇。
看到他这副模样,夏若曦心底没有一丝波动,反而涌起一股报复的快意。
“厉总,从今以后,你的世界再也没有我,我的世界也不会有你,我们桥归桥,路归路。”
她决绝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不仅划清了他们的界限,也切割着他的血肉,每一下都让他痛彻心扉。
厉修瑾张了张嘴,哀求道:“能让我抱抱你吗?”
她立马警惕地后退一步,一只手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腹部。
这种戒备十足的举动,让他的心一阵难以言喻的钝痛。
原来,她真的很怕他……
厉修瑾张开的手臂僵在半空中,最终颓然地放下。
夏若曦像是怕他会突然反悔一般,拖着行李匆匆离开。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已经伤痕累累的心此时在滴血。
她曾说他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果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