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大树后，忽地探出一颗脑袋，叫着：“都督大人。”
尉迟辞垂眸看去，对上百里清仰头看自己的眼神。
尉迟辞轻哼了声：“你倒是会躲。”
能躲得他都听不到动静，倒也勉强算是本事。
“太华不敢给都督大人添麻烦。”说着，纤纤身影从树后出来。
她穿着一身紫色戎装，一瞧便是南星的杰作。
“牵马。”尉迟辞道。
百里清毫不犹豫，将两匹马牵住。
她跟在尉迟辞身后，在一处背风的山坳里休息。
百里清很识趣的捡了一些柴火。
其实就是筷子粗细的干树枝，太粗的她觉得光靠点蜡烛用的火折子，是不太可能点着的。
细的容易着，可着的也快。
尉迟辞随手刺死了一只路过的野兔子和一只野鸡。
还没处理干净呢，她生的火就剩一堆灰了。
尉迟辞瞥了她一眼，将穿在树枝上的兔子和野鸡递给她。
“我……不饿。”百里清道。
生啃？她不行。
“拿着。”他道。
她只得伸出两只手，一手举一只。
算了，闭闭眼吃吧，她也体会一番边疆战士的艰苦生活。
要一口咬下去时，就见尉迟辞抱了柴火来，她这才反应过来。
原来不是生啃啊！
大火生着，她学他的样子烤手里的鸡。
“什么人追到这里都想要了都督大人的命？”百里清问着。
“我怎么知道。”尉迟辞淡淡一声。
百里清没再往下问了。
干坐了会儿，她就有些如坐针毡了。
父皇虽然给了她监国之权，六大统领她也个个都认识。
可六位副统领行踪不定，她从未见过他们，更遑论认识了。
弟弟出征前带她去过小清风，喝了那杯味道熟悉的炒茶。
想来那就是和暗探联系的方式了。
暗探绝对效忠，只认令。
她此前去小清风，便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寻人。
找到了张敢，从他的身手和这一段时间的服从度来看，确实身份不简单。
可他到底是暗探还是某位副统领，她现在也不确定。
张敢对她亦是有所保留，想来是没见到令的缘故。
可她只知道有玄鸟令，凑齐六块大统领的令牌，便是玄鸟令了。
有了玄鸟令，或许就能勾出暗探相关的线索了。
“焦了。”尉迟辞冷道。
百里清赶忙举起手，就见鸡的肚子已是一片黑漆漆。
“学不会耳听八方眼观六路，你会死。”他道。
“谢都督大人教导，我记住了。”她回着。
“不把后面的尾巴切干净，到了前线会坏大事儿。”他这话，算是解释了。
百里清听完，郑重其事道：“都督大人英明。”
他轻哼了声。
吃饱后她摘了树叶，去到旁边一口小洼里，舀了水喝足。
不得不说，尉迟辞确实很会找地方。
一看就是野外生活经验非常丰富的人。
知道他是在有意引刺客前来，她乖乖的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趴好。
许是因为他在的缘故，不多时她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安稳，等她睁开眼睛时，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起身看去，草地里倒了一圈儿的黑衣人，皆没了生命体征。
而尉迟辞，已经朝着不远处的战马走去了。
百里清追了上去，同他一起翻身骑上了马背。
“尉迟齐还有多久到？”马蹄悠哉悠哉走着，百里清问他。
“这就是你冒死跑来的理由？”尉迟辞冷嗤一声。
百里清换了个问题，“你不是负责粮草辎重吗？
你就这么先赶去韩凌关，粮草辎重出了问题怎么办？”
尉迟辞：“那就砍了尉迟齐的脑袋。”
好吧，看来他把这些都交给了尉迟齐。
只是这样一来，拖慢了虎威军的行程。
要靠韩凌关的兵力取胜，恐怕会是一场恶仗。
追杀的刺客处理干净了，赶路顺利了许多。
尉迟辞对这里地形熟悉。
掌灯时分，他们赶到了柳县。
边关之地，经常受战乱之苦，残垣断壁随处可见。
常年被北狄烧杀抢掠，这里苍凉的就像是人迹罕至的荒城。
百姓们对战马和拿着兵器的人司空见惯。
明明是一座县城，可如今有人生活的地方，还不如京城郊区的一个镇子大。
一到晚上，家家户户便闭门不出，连丁点亮光都没有。
也就是京墨身穿盔甲，客栈老板这才给他们点了灯。
百里清知晓尉迟辞手头不宽裕，便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银子，递给了店家。
“这位姑娘，是军爷的家眷吧？”店家顶着苍老黝黑的脸，却是笑呵呵的看向百里清问着。
不待她回答，就见店家抬起手，推拒着：“军爷千里迢迢赶过来，为的是保护老百姓。”
“我再收夫人你的银子，说不过去。”
店家看了眼坐在桌子前的尉迟辞，对百里清也换了称呼。
京墨的盔甲与西北驻军的不同，店家能分得出来。
半月前，北狄一支两千人的骑兵杀进柳县，烧杀抢掠，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就是穿着同样盔甲的一位军爷带着一小队人马出现。
将北狄人杀了个人仰马翻，救下了他们。
“店家，收着吧，他们不缺银子。”
“若连你这住店吃饭的银子我们都不付，那我们同强盗有何区别？”
干净清冽的声音，含着少有的耐心和温润，缓缓响起。
百里清将两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道：“他说得对。”
“我们行军打仗，朝廷会拨银子的。”
店家闻言，诧异的问：“朝廷当真会拨银子给打仗的军爷们吗？”
百里清对上店家的视线，眸中亦是一闪而过的诧异。
店家随后淳朴一笑，“看来现在朝廷是富起来了呀。”
“之前护国大将军，哦，也就是现在的皇上。
镇守韩凌关的时候，朝廷可不会给他拨银子。”
“可是要打仗啊，没办法，就只能叫百姓们支援。
银子、粮食、马儿吃的草、衣裳……总之就是大家齐心协力，有什么就往军中送什么。”
“正是像夫人您夫君这样的军爷在韩凌关外面拼杀，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那我们这些百姓能不顾他们的死活吗？要是不顾，那跟畜生有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