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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两巴掌提醒了他,还是百里清的话提醒了他。

    反正他想起来了,白天时她清清楚楚的说过,只要叫她开心了,她就拿银子给他们家花。

    尉迟齐松了手,虽觉面上无光,仍开口确认道:“你白日说的话可还算数?”

    百里清靠在车上,阖上眼睛没理会。

    他想追问的,又恐惹得她更生气了,反而适得其反。

    尉迟齐安慰自己:即便是亡国了,可太华嫡长公主的气节还在,她不屑做一个言而无信的人,是他多虑了。

    马车停在宝吉楼门前,百里清推开车门,探出身子冲不远处熟悉的身影叫了声:“紫萝。”

    紫萝闻声抬眸,就见是丞相府的马车,“公主。”

    两步奔到马车前,紫萝爬上了马车。

    百里清伸出一只手搀着她,问着:“可吃过饭了?”

    紫萝点着头,“在宝吉楼吃的。”

    宝吉楼一顿饭便要十两银,她一个婢女也吃得下?

    尉迟齐瞪了眼进车的紫萝,横看竖看瞧不顺眼。

    一路无话,到了丞相府,紫萝扶着百里清先下了马车进了府。

    回到翠竹苑,紫萝问着:“公主吃过了吗?”

    百里清摇了摇头,“无甚胃口。”

    “那也得吃些,公主您今日一整天未进食了,我去厨房找些吃食。”紫萝说着便出了屋子。

    百里清欲阻拦时,就见她已经走远了。

    约莫一刻钟吧,紫萝拎着两个三层的食盒高高兴兴走了进来。

    “公主,怡安苑的小厨房还给咱们备了吃食呢。”

    紫萝边说着将衣裳从桌子上拿开,又用帕子蘸了水,将桌子擦干净。

    “她们还说怡安苑那位安排了,明日派人将翠竹苑打扫出来,再拨派些丫鬟来给公主使唤呢。”

    怡安苑住的是孟氏。

    孟氏去了一趟公主府,尝到了甜头,有如此安排也是情理中事儿。

    毕竟只有把太华哄高兴了,她才能继续像老鼠似的从公主府搬东西出来换银子。

    百里清简单吃了两口。

    紫萝烧了热水,伺候她沐了浴,她便上榻休息了。

    紫萝将屋中收拾了,便去到隔壁小间休息。

    百里清浑浑噩噩的睡着,许是今日见了母后牌位,她对母后倍加思念,以至于做了噩梦。

    梦里惨状再现,她抱着母后血染的身子哭喊着。

    从梦中惊醒时,眼前赫然多了个人。

    一身玄衣如披了一身夜色,黑狼面具阴森可怖,连带着他露出来的那下半张绝美脸庞也阴冷得很。

    他薄唇扯了扯,勾出一个摄人心魄的笑,肃杀气顷刻间便充满了屋子。

    他一只脚踩在榻沿上,借力弯着腰,一只手臂抵在膝盖上,手支着脑袋,另外一只手抛着她的印把玩。

    百里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双手死死抱着的是他的腿,她忙松了手。

    她的印是不离身的,便是睡觉也在怀中。

    所以,是他伸手从她怀中拿的?总不至于是用脚拿的?

    “你不怕我?”

    说罢,他一个潇洒转身,一屁股坐在了榻上。

    “好汉若真想杀我,不必等到现在。”

    他抛印的动作一顿,食指轻叩着面具。

    “落草为寇才叫好汉,换一个。”他认真道。

    百里清改口改的快,叫着:“公子。”

    “什么公子?”他问。

    “除暴安良、侠肝义胆的好公子。”她回着。

    男子嗤笑一声,似是玩腻了,将印随手抛到了她枕头边。

    接着,他从鼓鼓囊囊的怀里掏出了几本账册,往她身上一放。

    “会算账?”

    他不给百里清说话的机会,“不会算就杀了你个无用的。”

    这下,她不会也要会了。

    百里清撑着枕头起身,拿了账本下榻,坐在桌前的凳子上。

    没有算盘,她只得心算。

    所幸之前练就了这项本事,倒也不在话下。

    她翻开账册,就着并不是很明亮的烛光看着。

    账册上所记录的,多为军需支出,粮、铁、盐这三项支出尤甚。

    看来此人是军中人了,且还是个管事儿又不会算账的。

    现今总共八府五十二州三百零六县,共设立西北、西南,以及南、北、东五个总督府,各总督府驻军数万,可除却她的封地东府太华郡外,其他总督府的情况她是不大清楚的。

    各个总督府都把守边关,便是没有大战的地方,边境也偶有摩擦。

    且操兵演变,不得停一日,军中耗费自然大些。

    百里清挑到错处,起身去窗边小几上拿了文房四宝,将错处勾勒出来,并作了记号。

    她看账册快,不过两个时辰,已将所有都核对完。

    “好了。”放下笔,合上账本,捧着四本账册行至他面前,递了过去。

    玄衣男子接过最上面一本,翻开看着。

    上面密密麻麻的记号,字他认得,可组成一句话是何意思,他就不知道了。

    他将账册合上,开口道:“考考你。”

    百里清盯着他道:“公子请赐教。”

    他手支着脑袋,重复先前手指叩面具的动作:“第二十六页你写了什么?”

    百里清回着:“进存小于缴该。”

    男子烦躁道:“我知晓。”

    那都知晓了,还问个什么劲?

    百里清转念一想,他定是看不懂那些账目术语,于是乎,她又道:“简单些说,就是入不敷出。

    就好比你有一个庄子,可庄上不种谷物,你又安了人照料庄子,庄子无所产,你还得管这些人的吃喝住行。”

    “便都靠着府中每年拨给庄子的银子过活,长此以往,日积月累,你的庄子自然要比那些种了谷物有收成的庄子过的艰难些。”

    “我知晓。”他复拿起账册,又翻开来看。

    百里清瞧着他翻账册的速度,压根就不像事事都知晓的人。

    “听说你富可敌国?”他语气里的桀骜不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不经心。

    “谣传不可信。”百里清眨着眼,巴巴的回着。

    “盐铁生意在你手上。”他忽地抬起头,面具下森寒的眸子对上她的。

    百里清回着:“是在我手中没错,但盐供举国上下,铁送五府总督,盈利不丰。”

    “我不喜但。”

    百里清:“……”

    这是辣椒粉吹进鼻里—犟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