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此刻萦绕在苏离云心上的,唯有一抹浓郁的愁云惨雾。
自清晨睁眸,直到深夜,这份忧伤不曾稍歇,其间牵扯的因素繁复,既有雪白床榻间看到的楚涵轻挽尼雅迦侧颜的温情一瞬,也有一辆诡异莫测的幽灵飞梭,与负伤归来的加拉蒂娅。而那个最为关键的转捩点,是午间的一则燕京令喻。
修神帝的邀请,欲招唤威名威利亚尼采爵士与乌托邦考察团莅临京都,且命元帅苏离云确保一路护航,于万塔二号大计划在京都市即将拉开最后谈判的帘幕——
字面上的含义看似复杂,换个更直接的说法便是:
,她的爱人或许即将被“献祭”于社稷之上。
实际上,在元灵梦境之中目睹夏季花预言重现的刹那,苏离云就微察此事的伏线,无非时间问题罢了。但重逢楚涵的情丝扰乱着她的思考,也许是对现状的无尽回避,仅是自朝醒来未曾有燕来迅音的一整日,就令其防线稍有松动,她竟沉醉于短暂欢乐的涟漪,而忽略眼前如幻象一般的十二年后深情拥覆的幸福泡沫。
的确,如梦泡影。
正如皇室学堂的旧欢,微缩成镜像的幸福,回荡于她心底。
卫室之中,水滴滴答,黑铁战靴轻轻磨砺洁地,墨眸映着烦思,十指不自主握紧,黄金瞳内翻涌焦灼之潮汐。
对面的银发美人仪态绰约,傲人身躯勾起无尽嫌隙,面无表露,令她愈发心乱若炽。
荒唐至极!那曾驰骋龙骑踏透雪域的神州女皇,今日却无奈与这心知不快的故人言归于好。晨间相拥的温存仍历历在目,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女人的冷漠面庞商讨所谓交易的假象。
可恶!
无论心底暗藏几度波澜,大局已定矣。她只得在这“熟识”的场景里,再次隐忍面前的女人冰川神色。
尼雅并无多做耽搁,问及所谓交涉:
“你说的交易?”
银发贵妇淡雅如斯,反问道:“苏元帅,你的寓意似乎有待厘清。”
看着对方故作迷糊的挑衅,苏离云眉尖轻颤,克制着狂野拳脚意蕴,反唇相讥,“休告诉我你未聆燕鸣,或看不清潜行祸端。”
“武神陛下的邀约?”
尼雅抬抬眼眉,平静道:“我并未嗅得危机的暗流,神州与乌国历年友善交往,零八年金融危机还携手共济,我想燕城将以国宾之礼仪礼遇,何处生变故呢?”
“...”
苏离云骤然洞察了,楚涵倾爱这冰山女子的理由了然于胸。
这冷嘲淡漠的模样,若是将此女镇在锦榻之下,那份制霸的快意仅思量一番,就教人—欲—罢—难—收—。
“哗啦”,脚下瓷片细微皲裂。
当愤怒至沸点,笑意居然跃上苏离云的朱颜。
燕京显赫名声“苏离云微笑”此刻显现,金色狐尾的她笑容盈美。
“来,设想一下,”
她轻声嗤笑,“乌国宾朋受邀燕城,出席武圣殿下与心亲爱侣回归十二载的婚典,你于首席贵宾位目睹交换戒指,目睹深情蜜吻。”
言笑间,她无法遏制睑跃之跳动。
“…”
银瀑发妇面不改色,手心不自觉轻颤些许。
两人陷入短暂静寂。
“八五折率预示,武神尚未忆全次元奥秘。”
静默半刻,尼雅续述,仿佛未曾交锋:
“如是全貌。”
“予是这般揣摩,素语若洞悉了然,绝难有暇在京华静候。否则断无半点疑虑杀至沪港。”
苏离云神色转宁,眼眉挑动:“此时的她,恐怕尚有疑窦,不敢肯定真伪、也许仅梦醒般的迷惑。如此境况,仍可操纵转寰。”
至于如何运筹,便是两人商定的内容了,将楚涵潜匿武帝无法察觉之地,然后拒不认可,抑或是想方设法使得圣神误认其为一晌贪欢……如今喜的是,楚涵无需前往燕市,栖身最宁谧之处。此事尚存转圜。
苏离云思绪萦盘,旋即被尼雅的话茬截住:
“可析其理何?交涉之由?”
尼雅说道。
“哪般为何?”苏离云诧异,臆度尼雅依旧玩谜作戏,“此刻局地,还有什么缘由?自然为使素言不知真相,如若不然我与汝都无法逃逸……”
“不,误解之。”
尼雅平静应答:“不解何来,所疑乃为何选同我交道,而非京都主宰者。”
...
然而,苏离云顿住瞬间。“此行不符逻辑,亦为吾被招致此处后,久思不得其解者。”
银瀑妇人淡漠道:“皆为情敌,十二年前,她是你的青梅,挚友无双,年满成人,虽为王者与臣子,依然合作无间。仅七年戎旅即位龙军上将,冠苏征之誉,西贝与沪江辉煌战绩有目共睹,然而燕京所待优渥无以言传……”
“吾为宿敌者,不只财力人之身,还侵犯你的爱人,即便是智魄之径,由各方面观瞧,你对鄙夷忧虑远凌驾于武神上。”
“此时危境当前,缘何与我讲和,同享所爱之人,而非曲膝俯身、送进武神的怀抱。如此这般如许多载前,三人世界和睦共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