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显庆二十年七月的一个早晨,令狐荣野和慕容晴雪来到了大夏南威将军北宫茂德在位于昆宁城北部荒原上的一个叫明竹的地方建立的一处营地,北宫茂德以及大夏皇三子――义山王宇文安已经早早的守候在大营门口。
“北宫将军,久仰大名。”令狐荣野对北宫茂德态度十分恭敬,他十分敏锐地从北宫茂德那双浓黑的剑眉下面那看似平静的、耐人寻味的深邃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焦躁与不安。
“令狐将军,”北宫茂德对这位跟着司徒川东征西讨,屡立战功的明州将军投以尊敬的目光,令狐荣野那不怒自威的英俊面容让他深切感受到这个年轻人身上所具有的非凡魅力,“你是司徒大将军的手下,身经百战,杀敌无数,令人钦佩。”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令狐将军吗?”从身材伟岸的北宫茂德身后闪出一位面目尚显稚嫩,身着华丽甲胄的年轻将军。
“"这位是义山王安殿下。”北宫茂德忙向令狐荣野介绍身后这位地位尊贵的年轻人。
“末将令狐荣野见过安殿下。”令狐荣野忙向宇文安抱拳行礼。
“末将清州慕容晴雪见过安殿下、北宫将军。”慕容晴雪也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你就是定远候慕容盛的孙女,慕容德之女慕容晴雪?”慕容晴雪的出现令宇文安眼前一亮,他那一双俊秀的眼眸凝神注视着慕容晴雪梅花一般娇艳的脸。“果真是将门之后,女中豪杰!”
慕容晴雪笑道:“安殿下过奖了。”
北宫茂德也把赞赏的目光投向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慕容晴雪。
众人随后一同进入了北宫茂德的中军大帐。
“诸位,”在一面挂在大帐正中的大幅地图前,北宫茂德开门见山地说道:“据可靠消息,东方济的十余万大军目前就在昆宁一带,这意味我们先前的努力没有白费,司徒大将军先前制定的将东方济的主力吸引到静州北部的计划已经实现了。”
北宫茂德一边说着,一边看了一眼令狐荣野,他看到令狐荣野在认真倾听,并微微点了点头,北宫茂德的神色变得凝重,他接着说道:“目前,南方的情况尚不明朗,但愿司徒将军能力克强敌。”北宫茂德沉默了片刻,环视诸人,用他那铿锵有力的语调继续说道:“在这场关乎国运的大棋局中,我们都只是配角,虽然我们也希望有所作为,但形势所迫,我们不得不做出艰难的抉择!就在不久前,云山王景殿下在长门城下取得大胜,使云州北部的危局得以扭转,这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也为我们下一步行动提供了一个有利的前提。眼下,在静州北部辽阔的战场上出现了一个始料未及的严峻局面,就在几天前,一股叛军突然偷渡东沙河,攻克了位于东沙河口的云水关。”
“是哪股叛军?”令狐荣野大吃一惊。
“初步判定是定南王北冰穆熙的人马。”北宫茂德回应道。
“真是开眼了!”慕容晴雪愤然道:“如此重要的关隘竟被叛军轻易攻克,难道守卫云水关的是群稻草人吗?”
“这样一来,”令狐荣野忧心忡忡地说道:“安顺城危矣!一旦安顺城丢失,叛军与南辰北就有合流的危险,南门关也将不保,后果不堪设想!北宫将军当速速北撤,以阻止安顺城落入叛军之手。”
北宫茂德眉头紧锁,脸色益发冷峻,“这正是我困顿之所在。大军从和林渡渡过凌水河原本连一天都用不了,谁料最近几日,静州北部连降暴雨,导致凌水河洪水泛滥,雪上加霜的是原本置于和林渡的用来渡河的船只多半被洪水冲走,北渡凌水河变得十分困难。”
“最要命的是,”宇文安强装镇定,但眼中闪出忧惧之色,“东方济绝不会让我们从容渡河,留给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
“北宫将军预计,大军需要多长时间能够全部渡过凌水河?”严重的事态使令狐荣野心乱如麻。
“最少也得四天!”
“四天?”令狐荣野不住地摇着头。
“这已经是最乐观的估计了。”北宫茂德一脸无奈,“所以我恳请令狐将军提供必要的协助。”
“这是自然,”令狐荣野乌黑的眼眸中透着坚毅与果敢,“我的骑兵定将全力以付,掩护大军渡河”。
慕容晴雪那透着脉脉温情的美眸凝向令狐荣野,她觉得:他的勇气和他的智慧、他的学识同样令人迷恋。
从未经历过大战考验的宇文安那瘦削的、惨白的脸上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有令狐将军助阵,何愁过不去凌水河?”
“多谢令狐将军、慕容将军!”北宫茂德十分恭敬的向令狐荣野和慕容晴雪抱拳行礼,他清楚的知道令狐荣野和他的百战精兵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危险。
“自家人何言‘谢’字,北宫将军您太客气了!”令狐荣野似有些受宠若惊,他的神情充满了忧虑,“但我的麾下只有五千骑兵,而东方济手中则拥有十万虎狼之狮,且猛将云集,我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就这样,北宫茂德在得到了令狐荣野提供武力支援的承诺之后,立即发兵和林渡,准备渡过凌水河,向北方撤退。
而令狐荣野的五千骑兵则悄悄隐蔽在和林渡南部的密林中,恭候着很快就要到来的东方济的大军。
此时的东方济早已进入了昆宁城,有一个问题困扰着他,令他夜不能寐。
“司徒川的主力到底在哪里?”站在节度使官邸清幽雅致的庭院内,心思缜密的东方济隐隐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那炯炯如炬的眸光中闪出几分疑惑,长门城的惨败仍如恶梦一般萦绕在他的心头,令他感到心力交萃。
“回大将军,”从长门城死里逃生的大将楚云澜毕恭毕敬地站在他的旁侧,宁静的庭院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当我们的大军杀向和林渡时,司徒川怎会坐视不理?”
“你认为,北宫茂德的北撤真的仅仅是因为尉迟金墨的人马攻占了云水关吗?”东方济看着楚云澜,神色异常凝重。
“这……”楚云澜略加思索,“北宫茂德肯定无法承受丢失安顺城的可怕后果。”
“我们囤积在昆宁城的粮草还能维持多久?”东方济忽然话峰一转。
楚云澜忙回应道:“只够半月之用。”
“从云江水路往北方运送粮草的船队应该到了吧。”
“回大将军,按说是该到了,可是这两天竟然连个影都没有,可能是天气原因耽搁了。”
东方济面露不悦之色,眉宇间透着深深的忧郁与困惑,“我们还有多久可以向和林渡发起攻击?”
楚云澜回应道:“两日之内,将有十万大军抵达和林渡,等待北宫茂德的将是一场屠杀!最重要的是,如果一切顺利,我们还将诱使司徒川不得不与我们决战,从而并一歼灭之!”
“要快!”东方济对楚云澜的回答显然不甚满意,他那双阅尽沧桑的老眼中透着一抹冷冽的杀气,“北宫茂德的人马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完全不足为虑,司徒川那三万多骑兵可是百战精锐,不可小觑,上次在虎平渡,我们只是给予了他有限的打击。”
“大将军,”楚云澜向威严的、带着几分仙风道骨的传奇统帅东方济投以崇敬的目光,“自景元三年的(作者注:显庆十九年)龙岭大战以来,您是迄今为止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曾经打败过白袍司徒的人。”
“假如我们不能进入中州,攻克天都,所有这一切都将毫无意义!”东方济的语调变得轻柔且和缓,他那威严的、略带疲惫的眼眸中透着一抹苍凉。
他沉默了片刻,须臾之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他那布满血丝的眼眸中再次泛出一抹凶光,“在和林渡,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那些死在云、静大地上的忠勇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