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详细的说了作坊的构架,然后说道:“……从今日开始,咱们就不用再担心缺钱花了。”
这年月粮食太稀罕了,沈安只能用铜钱代替粮食。
铜钱在大乾虽然依旧很值钱,但在楚国和齐等地却没人关注。
所以作坊的建设成功率很高,至于原材料的供应也足够,所以沈安很放心的去了南方。
“郎君,那个谭晓的来历查清楚了吗?”
“没有,那厮是个孤儿,爹娘都死了,被仇家追杀,逃到了京都,正巧遇到了我。”
沈安喝了一杯烧酒,“那小子挺憨厚,也有勇力。”
“是啊,那孩子从小就勤劳肯干,家里穷,他就去卖野菜,后来被人骗走了……”
沈安摇头道:“这样的人家不能收,免得养虎为患,回头让人带个信给他父母,让他们找个活计,然后搬走吧。”
“好嘞!”
老宅那边沈安并未管,只是派了人盯着。
他在城外租了间房子住下,隔壁就是赵仲堪。
赵仲堪正在写文章,沈安敲门进来,他讶然道:“你竟然不去陪着那姑娘?”
沈安说道:“不去,某怕她缠上了麻烦。”
赵仲堪笑呵呵的道:“你这般模样怕是连麻烦都少了。”
沈安叹息一声,“麻烦确实是少了,可也累啊!”
赵仲堪微笑道:“你当初去京都可曾想过会遇到这种事?”
当初沈安刚来京都时,赵仲堪还在嘲讽他不知所谓,结果这才几年的光景,沈安就站稳脚跟了,甚至比他更强势。
“不想。”
沈安摇摇头,说道:“当年某以为京都的世族会阻挠我,可结果呢?那些人都消停了。”
“这便是规矩。”
赵仲堪说道:“规矩就是规矩,任凭你权势滔天也得遵守。”
沈安点头赞同,然后说道:“你那文章可是越写越好了,可惜某无法评价。”
两人坐定,然后开始聊起了学问。
“某最近读了许多古籍,发现有人说‘文章如人生’,此话极妙。”
“什么意思?”
赵仲堪觉得自己对这句话有些懵懂。
沈安解释道:“文章如人生,看似随性而为,可若是认真做出来了,其实很厉害。”
赵仲堪点头道:“某听闻先前你去找王崇年,可是求教经史子集之事?”
沈安摇头道:“某找他只是为了借鉴一番罢了,毕竟那些东西都是传统的经典着作,若是拿来修改,那些学者们怕是会暴怒。”
赵仲堪颔首道:“这些经典着作都是先帝亲手编撰的,若非先帝,怕是无人能翻阅。”
“你可见过先帝?”
沈安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赵仲堪说道:“先帝乃是圣明之主,某曾经在宫中见过一次,只是匆匆一瞥罢了,并未深谈。”
“那位先帝……怎么说呢……”
沈安斟酌了一下词语,“先帝雄韬武略,治理朝政,文治武功皆是无双。”
赵仲堪笑道:“这是必须的,否则哪来的大乾盛世。”
沈安突然觉得赵仲堪这人有些迂腐,于是就提醒道:“那位先帝是先帝,而不是陛下。”
赵仲堪楞了一下,旋即就苦涩的笑道:“是啊,先帝是先帝,陛下是陛下,不可混淆。”
“先帝是英主,大乾的兴旺靠的就是他,他是大乾百姓的保护神。”
赵仲堪叹道:“先帝确实是英主,可他的身体不行了。”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沈安沉默片刻问道:“可曾请医士诊断过?”
赵仲堪点头道:“请了,可先帝却拒绝了。”
沈安想了想,“那位先帝……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他觉得先帝的仁德值得称颂,但他也相信赵曙不会忘记他的恩泽。
“某曾经听闻先帝病逝,当时大乾举国哀恸,整个京都的街巷里白幡飘扬,人人披麻戴孝。那段时间京都的气氛压抑,每日都有哭泣声。”
沈安说道:“那段时期,某夜晚睡不着,就仰望星空。”
“朕登基已有三载,却还没有见过父皇一眼,想起来总是难受。”
沈安的眼睛湿润了,赵仲堪叹道:“那段日子,整个京都的人都沉浸在悲痛中,每日都是泪流满面……可怜啊!”
沈安擦拭着泪水,唏嘘道:“当年先帝在时,大乾蒸蒸日上,各处交通便利,货品丰富……可谁能想到先帝竟然驾崩了。先帝临终遗言是要朕照顾好弟弟,不可让大乾分崩离析。”
他叹息道:“当年先帝还在时,朕还没登基,那时候他说要让朕继承皇位,可朕不愿意。因为他把大乾托付给了朕,朕就要负责。”
他缓缓起身,“先帝是个仁慈的人,他说他不愿意看到臣民们在寒冬中忍饥挨饿,所以他希望大乾永远都是盛世。”
赵仲堪也起身道:“先帝是个伟人,当年他为了大乾征伐四海,打赢了那场战争,奠定了大乾千秋万世的根基,可谁能想到,短短几年间,天下大乱……”
他叹息一声,说道:“当年大乾和倭国交恶,若非是有先帝力挽狂澜,大乾的江山早就被倭国夺取了,而大乾也将成为历史。”
“可倭国却野心勃勃,欲图侵吞大乾,先帝率军南下,用兵如神,打退了敌军。”
“可谁能想到,敌军只是虚晃一枪,转身北上,从齐人入关开始,直至齐国灭亡,大乾就陷入了泥潭中,再也抽不身来。”
赵仲堪看向窗外,目光悠长,说道:“大乾的根基太浅薄了,这一战之后,大乾再也支撑不住,最后只能放弃北方……”
“先帝在时的大乾是何等的繁华,可现在……”
赵仲堪摇摇头,脸色黯淡。
大乾虽然依旧繁荣,可却是内忧外患。
“先帝在时,那些藩属国都俯首帖耳,大乾威严无限,可现在……”
“那些藩属国已经蠢蠢欲动,有人建议割地赔款,换取大乾的支持,有人提及迁移百姓……还有人说大乾应该归附某一个藩属国。”
赵仲堪的脸上带着嘲讽之色:“那群人贪婪狡诈,大抵就是这样的嘴脸吧,呵呵!”
沈安看了他一眼,心中暗自鄙夷:你不过是个文官,还是个庶吉士出身的文官,你懂个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