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从早已停止运作很久的机器里传出的噪音,听的人耳膜难受。
姜沫无心去管这些,秦煜身手厉害,反跟踪能力又强,能在京城把他绑走的人,寥寥无几。
对方到底什么来头?
姜沫神色沉冷,她凉凉道:“秦煜在哪儿。”
耳边传来了一声老旧地仿佛从下水道里的笑声,很短促。
对方并没有回答姜沫的问题,反而问道,“你在F州做过的事还记得吗?”
姜沫眉心骤然间拧起。
这是来寻仇了。
她以为秦煜受伤,把他从万斯年身边弄到自己这来就能暂时护住他的安全,顺便还能让他上学,好好休养一阵子。
没想到居然会让他被仇家盯上。
F州的人已经追到华国来了吗?
思及此,姜沫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冷笑一声:“我在那儿做过的事多了,你指的是哪一件?”
姜沫并没有点出F州两个字,霍砚庭已经走近,她不想透露太多。
霍砚庭见她像是在跟人打电话,但耳边却没有耳机和手机,不由得挑眉,视线毫无顾忌地、直接地在她身上来回审视。
最终目光落在她纤细匀称的手指上。
那上面套着一枚很小的指环,像是做工精良的戒指,这枚指环霍砚庭见她第一面时,就看到她戴在手上。
当时他以为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工艺品,并没有过多关注,毕竟——这枚戒指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他的注意力有限,不会浪费这种东西上面。
然而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姜沫身上没有别的装饰物,手机搁在她包里,她没带耳机没法通话。
所以这枚指环看上去最有可能是媒介。
媒介……
他不是没见过这玩意,之前沈岑从陆深那儿就弄来这么个玩意儿,只不过不是戒指,是项链。
这种东西看上去平常,实则内里工序繁杂。
不光有正常的社交功能,卫星定位,甚至还可以当作微型手枪用。
射出的子弹直径只有0.0001mm,杀伤力却惊人无比。
姜沫手里的这个东西也带这个功能吗?
如果是,那她究竟是什么人?
霍砚庭眼尾上挑,眸底意味不明。
声音通过骨传,入进耳朵里,姜沫神色愈加阴沉。
“您倒是贵人多忘事。”对方语气讥讽,冰冷的机械音里能听出几分怒意:“你把我弟弟的一双眼给废了,害的他变成了一个瞎子,如果不是因为你,我跟我弟弟又怎么会被劳伦斯家族赶出来?姜沫,我们变成这样,一切都是因为你!”
那人越说越激动,姜沫记忆力很好,几乎是过目不忘,所以当对面说出把他弟弟的一双眼睛废了时,姜沫就已经想起来是谁了。
三年前,F州动荡,各大家族势力盘踞,几乎一言不合几方势力就开打,原本她和万斯年的计划是隔岸观火。
毕竟这是F州几大家族的争斗,他们一个外来者,尤其是近两年才在F州站稳脚跟的人,没必要参与到这场争斗中去。
然而当姜沫看到路边随处可见的幼童尸体,闻到河里散发着的浓重血腥味,眼前到处都是烟雾弥漫,远处是一声接一声的枪声炮响,还有悲痛欲绝的遍地哀嚎时,她没法再继续当一个旁观者了。
她身处这片土地,却亲眼看见这片土地一点点被鲜血染红。
最后她迅速组织人手开始参与到这场斗争中去,两个月的时间,她几乎夜夜不眠,终于结束了战斗。
而这场斗争最初的始作俑者,被她废了一双眼,也以将这两人的命为条件换了F州将近三年的和平。
当初放过他们的条件就是,劳伦斯家族出面,结束这场永无休止的斗争。
如今三年过去,姜沫以为这兄弟两销声匿迹是真的老实了,没想到是蛰伏三年的报复。
居然还敢拿她身边的人报复。
姜沫兀自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杀意。
稍纵即逝,快的没人能捕捉。
“所以呢?”姜沫没空跟他废话,嗓音冷漠:“你给我打这通电话的目的是什么,既然抓住了秦煜却没动手,是打算拿他换取什么利益呢?”
那边显然没想到姜沫竟然会这么直接了当,短暂的沉默后,机械音再度响起,伴随着一声哼笑:“三年过去,你还是这么不讨人喜欢啊姜沫,为了你,我可是都学了一口流利的华国语言呢,你说,你该怎么报答我呢?”
姜沫就没见过屁话这么多的人,她冷冷开口:“直说。”
“我要你帮我回到F州,回到劳伦斯家族,回到家族掌权人的身份。”那人冷冰冰地说着,口吻阴狠的像条毒蛇:“我跟我弟弟如今这样全都拜你所赐,现在,你理所当然的把之前欠我们的还给我们,当然——如果你不介意你那小跟班被活活折磨死的话,大可以当我今天这通电话没有打过。”
对方语气得意,似乎料定了姜沫会怎么选择。
姜沫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可以,我答应你,什么时候可以放了秦煜。”
“放心,等你完成了我的要求,这个小朋友自然会还给你,不过——”
机械音故意一顿,笑意吟吟地说道:“当年你废了我弟弟一双眼,如今我也废了你这个小跟班一双眼,咱们才好两不相欠地继续做交易啊。”
姜沫面色骤然一紧,“你敢废了他的眼!我保证你和你弟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啧,这么紧张干嘛?”机械音阴冷地笑了声:“没想到这小跟班队你这么重要啊,既然这样,为了我们合作顺利,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他。在这期间,一旦让我发现你派人调查我的下落,我会立马杀了他。”
对方话音逐渐变冷,说完就挂了电话。
耳畔处只剩下一阵忙音。
姜沫面朝远处的红绿灯岔路口,目光没有着落,一张脸冷的骇人。
这是霍砚庭第一次看到她生气。
确切的说,以前她也不高兴过,但绝对不会摆出这样一副杀人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