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璋这话着实让沈微慈怔了一下。
从起来到现在,她也不过喘口气而已。
稍微收拾了又要往前堂去。
刚才宋老太太说今日上午宋国公府的人都要去前堂,宋家族亲都要过来,中午还要设宴,一丝也不能松懈。
况且她昨夜也未怎么睡,身上泛疼,连走路都难受,这会儿身子就是强撑着的。
哪有空余与宋璋说话。
但她明白自己现在是宋璋的妻,荣辱与他一起,要的是夫妻和鸣。
沈微慈眼里含了些笑,伸手握住宋璋的手指。
宋璋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她的手也只能握住他两三根:“老太太要我这会儿去前堂,郡主娘娘今天也在,我不能怠慢了。”
“不是有心不亲近的。”
宋璋低头看着沈微慈握在他手背上的手指,细白匀称,指甲修剪的光滑,也没有染凤仙花的颜色,粉粉白白的,温婉又干净。
又感受到沈微慈眼里那一丝笑意,他心底那一丝被冷落的不快扫去,想着晚上两人再好好说说就是。
反正她现在已是自己的妻。
宋璋反手将沈微慈的手指握在手里,又问她:“你坐在妆台前做什么?”
沈微慈才道:“早上嬷嬷给我戴的簪子重了些,我换两支。”
宋璋往沈微慈发上一看,金光闪闪的金步摇,插了三四支,分外的好看。
他按着沈微慈的肩膀伸手:“你别动,我替你取。”
沈微慈的手便垂在了膝盖上,让宋璋为她取两支发钗下来。
宋璋看着镜中娇美妩媚的人,心头滚烫,取了两支他觉得不好看的,拿在手里倒真有些重。
她看沈微慈手上拿了两支玉簪,便从她手里拿过来:“我替你簪上。”
沈微慈虽担心宋璋簪不好,到底又没说什么,只细声嗯了一声。
宋璋听着沈微慈的声音,心里头更热,不由想起昨夜里鱼水之欢的事情来,一遍遍总觉得不满足。
他手指抖了下,又强作镇定的为沈微慈簪发。
沈微慈看着镜中宋璋那插的两支玉簪,抬手调了调,倒也能看的。
她起身对宋璋道:“我这会儿得去老太太那儿了,再跟着老太太一起去前堂,怕去迟了老太太不喜,旁人说我不懂规矩,总归不好的。”
说着沈微慈又道:“夫君直接去前堂便是,或是有其他要紧的去办便是,我自己去老太太那儿就行。”
宋璋这会儿得沈微慈一声轻轻柔柔的夫君,心里那股子气顿时舒坦了。
也知她幸苦的,抱紧人按在了怀里。
虽明白她从来做事都是这样,喜欢不喜欢的都不表露,不喜欢也看不出来,他到底还是贪念她。
他挑着她的下巴,弯腰吻住她红唇,呼吸交融里,他的眼神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直到看到她眼里有些难受才松开人。
宋璋松开后,沈微慈还有些头晕,手指紧紧撑在宋璋胸膛上,被他炙热的眼神看着,她强稳着心神,又转身掀开帘子出去。
出去后她拿眼一扫,首先是过来身边的月灯和禾夏,紧接着王嬷嬷便紧紧的过来了。
沈微慈知道刚才宋老太太过来时,王嬷嬷便去老太太跟前说话了,这会儿本不打算带她走,她却凑上来道:“老奴是老太太专门指过来贴身过来伺候世子夫人的。”
“怕世子夫人有哪些不懂的,老奴也好提醒。”
沈微慈心里明白,这婆子怕是推脱不了,至少现在她不能。
沈微慈笑:“我明白老太太贴心的,我初来是有许多不懂的,往后也需要王嬷嬷多提点些。”
王嬷嬷看这位新来的少夫人温婉又脾气好,脸上笑道:“都是老奴该做的。”
说着她又似劝诫道:“刚才桌上用膳时,夫人不可再让世子再为您夹菜了,该您伺候世子用膳才是。”
沈微慈看了王嬷嬷一眼,抿唇笑了下:“劳嬷嬷提醒,我是记下了。”
王嬷嬷脸上便浮了自得的笑来。
沈微慈没再说话,带着丫头去了老太太那儿,再扶着老太太去前堂。
到了前堂的时候,人几乎已来齐了。
沈微慈扶着老太太坐下,又才去给堂上的众人问安。
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则下来一一给沈微慈介绍。
沈微慈都认真的记下。
虽说只是草草过一眼,但她也大致了解了宋国公府的人。
宋国公府现在住着大房,二房和三房的人。
大房的便是宋璋父亲一房,宋老太太唯一的嫡子,小辈只有宋璋了。
二老爷三老爷都是老国公爷纳的妾室生的,三老爷生母病死,二老爷的生母独一个院里修佛,平日里几乎都不出院,今日的场合也没在的。
至于老国公爷的其他没有子嗣的妾室,都送去了郊外庄子养着。
二房的二老爷宋锦修是宋璋二叔,一直跟着宋国公戍守在边疆的,也是正四品的征远将军,立下许多战功。
二老爷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宋淮安在长梧任镇军司马,妻子儿子也跟了过去,次子宋长泽本也在军中,后头在战场时伤了腰,就回来养病了,在兵部挂了个闲职。
长女已出嫁,女婿是淮南总督的嫡子。
三房的三老爷宋庆修任正四品中书侍郎,膝下三子三女,长子宋明清二十五,中了进士走的仕途,在明州做知府,庶子宋明书和宋明安不过才十四和九岁,都在书院读书,嫡长女宋玉华嫁娶常州,嫡次女宋玉溪也仅十三,还未定亲,再就是还有个年岁相差不大的庶女了。
今日堂内的人除了宋国公府的人,还有隔壁将军府的亲戚。
老国公爷有一个庶弟宋澄,自小对这庶弟疼爱,两人几乎不离,在边塞几十年也一直带着庶弟打功名,如今也同老国公爷一样身负赫赫战功,封了一等袭爵镇远将军。
老国公爷父亲去世分家时,老国公舍不得与自己庶弟分的太远,便将宋国公府旁边分了一些地出来,让庶弟买了旁边宅院,将军府建在旁边挨着,两家关系也紧密。
还在中间隔出来的墙上开了道门,方便来往。
因着离得近,这些年两家常来往,也并没有因着分家生分,宋家利益依旧紧紧连在一起。
宋老将军膝下两子一女,长子次子都跟在手下担任军中要职,女儿嫁给了礼部尚书的嫡子,孙辈中长子都跟随父亲在军中历练,次子留家读书,各自成家。
其中嫡长子宋云庭成亲后留妻田氏在府中,十来年不归,只有一幼子。
嫡次子宋思言的长子宋长青为四门博士,次子宋向安为翎卫校尉,就在宋璋手下。
宋庆修前年成亲,有一幼子和幼女。
在下便是两个成家的庶子和几个女儿了。
还有宋国公府的一些旁支,比如二房分府出去的庶子,和宋国公叔伯一辈下头的后辈,林林总总来的坐了满屋的人。
沈微慈今日这一番初初了解,才知宋家的人几乎没有不务正业的纨绔,留家读书的也具刻苦有规矩,修身克已,跟随长辈在边塞的,也都立了战功的。
听说宋家人子嗣并不少,但死在战场的后辈便有好几个,所以宋家最是重子嗣的,嫡庶之分也并不严苛,都一样读书上战场。
只是宋家人多苛杂,沈微慈记了个大概称呼,一一问候一遍,才去一边站着。
堂上人的目光都放在沈微慈的身上,都想看一眼这位圣上赐婚的新妇。
只是这一见,那一身出挑的宝蓝白玉兰对襟衫,和那一身温和含笑的仪态,无一不让人生出好感出来。
刚才同她们问候的时候,声音也轻声慢语的,听着就十分舒服。
宋老将军府上的幼子看着沈微慈俯身过来捏他小手时,瞧着她脖子上垂下来的翡翠珠链还伸手去扯,也没见半分不高兴,反而含笑哄着。
让众人对这位宋国公府的新妇都生出些好感。
即便这位新妇的出身在众人之中根本不值一提,但那通身的温和气派,和那一张动人脸庞,无形里已吸引目光,叫他们忘了之前是想来瞧瞧热闹的。
只听书圣上赐婚了一个庶女,如今看来倒也有些不同之处,至少那通身仪态没有半分不规矩,更有大家闺秀的大方温和。
宋璋站在众人外看着沈微慈含着笑得心应手的应付,听着旁人嘴里全是对她的夸,唇角也不禁勾起。
又看她与自己几个堂婶站在一起笑着说话,便没走过去,只与几个堂兄站在一起。
宋璋的性子冷清又桀骜,很少待在国公府中,如今旁人见他,也不知是不是成了亲的缘故,身上倒是少了几分冷冽气,倒像是更好亲近说话了。
上头宋老太太看着不过一会儿便与人说得上话的沈微慈,心里也微微满意,像是个玲珑人,没有她所以为的小家子气,这点倒是让她欣慰。
人群中传来挪揄来,有人玩笑叫沈微慈抓紧生下曾孙来,也让大房的再添桩喜事。
宋璋不由将目光看在沈微慈脸上,只见得她在众人中颊边染薄红,珍珠耳坠摇曳其间,眼眸含羞的抿唇笑,不自觉心已快了两分。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是她嫁给章元衡,或是嫁给谢兰君,她脸颊上的笑会更舒展一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