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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院调制出了能够暂时克制热症的药物,忙前忙后的替林挽朝服下。

    裴舟白守在一旁,他希望她醒来,却又不希望她醒来。

    她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安安稳稳的陪在自己身旁就好了,只要每次下朝回来,都能看见她,握着她的手说说话,裴舟白才觉得自己还活着。

    许久,林挽朝的眼皮微动,额头上的汗也轻了许多。

    裴舟白急忙上前,握紧她的手。

    “挽朝?”

    林挽朝睁开眼睛,身上的痛终于淡了下去,那痛就好像是把她的心肝脾肺都掏了出来扔在锅里煮,即使昏迷也深陷噩梦。

    她还梦见了裴淮止。

    梦见裴淮止受了很重的伤。

    “裴淮止……”

    裴舟白垂下眼,替她整理好头发,柔声道:“挽朝,看清楚,我是裴舟白。”

    视线一点点清明,映入眼帘的是裴舟白的面容。

    “是你……”

    “挽朝,我说过,我一定会让你醒来的,我没有骗你。”他像个孩子一样笑着,眼睛泛着星星点点的亮,等待着林挽朝对自己片刻的好。

    可没有。

    林挽朝闭上了眼,转过头,不再看他。

    裴舟白却没有丝毫恼怒,反而淡淡一笑。

    “没关系,等他死了,都会好的。”

    林挽朝一惊,睁开眼睛看向他,终于有了些力气爬起来,她红着眼问:“什么意思?”

    裴舟白拿起一旁的清粥,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林挽朝的嘴边,说道:“我知道,他是为你去求药了,皇宫如今布下了天罗地网,只要他带着药来找你,就只有一个下场……”

    话还未讲完,林挽朝便一把推翻了他手里的粥,散落一地。

    裴舟白急忙拿起她的手,仔细查看,“挽朝,有没有烫到?”

    林挽朝目光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冷冷道:“裴舟白,从前我还可怜过你身为傀儡,无人相依,如今我才发现,你这样的恶魔,活该被世人所抛弃!”

    裴舟白怔怔的望着她,有些难过,“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时间还长,你总会忘了他不是么?”

    林挽朝摇着头,泪水不断涌出,一想到裴淮止为了她深陷危机,她心中就忍不住抽痛。

    “裴舟白,所有人的性命在你眼里都是草芥和蝼蚁么?”

    “我是皇上,是天子!我杀的那些人哪个不该死?裴淮止又是干干净净么?”

    林挽朝冷笑一声,闭上眼,“你根本不懂他,你也不懂我,你的心,早就跟木头一样了!”

    “我不是!我会痛的挽朝……我也会……也会痛,也会嫉妒,我和裴淮止一样,你理解他,为什么却不能尝试体谅我呢?”

    林挽朝趁他失神,费力跌下床,一把捡起地上的碎片抵在脖颈,冷声道:“你是皇上又如何?我告诉你,这一辈子,你也别想控制我!”

    “挽朝!”

    裴舟白急忙冲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掌心,想要夺过瓷片。

    锋利的瓷片划破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挽朝,我求你......求求你,别伤害自己!”

    林挽朝目光陡然锋利,“谁说,我要伤害我自己了?”

    她松手,瓷片坠落,却被另一只手接住。

    裴舟白还没反应过来,瓷片就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陷入几分,只要微微用力,就能要他的命。

    裴舟白垂眸,看着抵在自己脖颈的手,忽然笑了。

    “你想杀我?”

    “放了裴淮止,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那你动手!”

    "......"

    “杀了我!”

    “不要……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挽朝,你杀我,是不是就能永远记住我?"

    “裴舟白!”林挽朝手上的力气深了几分,最后一次说:“放了裴淮止!”

    有温热的血顺着脖颈流下来,裴舟白低眸,看着滴落在衣襟上的鲜血,嘴角露出笑意。

    “你不舍得对么?”

    林挽朝轻笑,眼中讽刺:“舍不得?裴舟白,你太自作多情了,我只是不想让我林家背上弑君的名义罢了!”

    “丹阳城,你救了我,对我真心,我也对你真心,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这天下胡作非为!”

    握着瓷片的手更用力,刺入他的皮肤,裴舟白却感觉不到疼,只有冰凉的温度传递过来。

    裴舟白缓缓抬头,望向她。

    "我没有!"裴舟白摇头,迫切澄清:“你说过,我会是个好皇帝,我一切都做到最好,我真的有在听你的话啊!”

    就在此时,剧痛再次而来,林挽朝痛的顿时缩成一团,冷汗淋漓。

    “陛下!”

    蛊森闻声而入,趁林挽朝不备,一把夺过她手中的瓷片。

    "陛下!属下来迟了!"

    裴舟白过去扶起林挽朝,冲蛊森道:“太医呢?再拿药来!”

    “陛下!”蛊森拦住他,说道:“宫外……裴淮止杀到宫外了!”

    “我说,叫太医!”

    蛊森一怔,咬牙转过了身。

    “是!”

    林挽朝痛苦的蜷缩成一团,白色的襦裙散开,像一朵褶皱的梨花。

    裴舟白跪行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林挽朝,将她揽在怀里,心在滴血。

    林挽朝脸色发白,声音颤抖:“裴淮止……”

    “到这个时候,你还在在意他么?!”

    蛊森将药拿了过来,裴舟白接过,打开她的嘴喂了下去,同时对蛊森吩咐道:“动手的时候小心些,不要弄坏了挽朝的药。”

    蛊森知道,主人是真的,中了这个女人的毒。他应是,随即领命退出殿外。

    林挽朝逐渐恢复过来,她咬牙,声音颤抖,"裴舟白!你这个疯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裴舟白脖颈往下渗着血,缓缓将她抱在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低语道:"别怕,他一定不会抢走你。"

    如同梦呓一般,呢喃着。

    林挽朝闭上眼,强压下心头的愤恨。

    外面传来刀剑厮杀声,裴舟白却置若罔闻,他不管外面是如何的腥风血雨。

    他只要,此刻能守着挽朝就好。

    林挽朝缓缓闭上了眼,只是在隐匿间,忽的露出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