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行渊这才反应过来,更知道生死攸关耽搁不得,当即把薛玉抱起来,往院子跑去,将她放置在了院里的凉榻上。
大夫走过来查探伤口,随即蹙眉道:"这姑娘受伤颇重,伤到了肺部,我给开个方子,现在去抓了熬煮。另外,去我店中,寻一株百年仙参,叫她咬住,好吊着口气!"
"好,我立刻去。"
十一连忙拿起方子转身往药铺去了。
头一次这样慌了阵脚,昨日还在自己面前乖巧聪慧的薛玉荛,头上的珠翠明亮秀丽。
此刻就死气沉沉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连珠翠都黯然失色。
十一的眼眶泛起疼痛,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一股悔意从脚底蔓延开来,一路往上涌,直逼咽喉,他不由伸手按住胸口,只觉得难受至极。
很快,他就将人参和药带了回来,大夫接过后撕下一半放入了薛玉荛舌下。
林挽朝接过另一半人参,瞧见上面带着新鲜的血迹。
含服后不肖片刻,薛玉荛的呼吸终于不再微弱。
大夫用袖子擦了擦汗,说道:“如今要拔剑,诸位帮我止血。”
林挽朝拿起事先准备好的止血帕子,点了点头。
一炷香的功夫后,箭终于拔了出来,薛玉荛的伤口也已经止住了血,只是伤口太深,必须要缝合。
等忙活完,已经到了晌午。
十一也熬好了药端来,交给林挽朝,由其喂给薛玉荛。
大夫终于休息片刻,点了点头。
“救过来了!”
林挽朝也松了口气,随即吩咐莲莲腾出一间屋子,先将薛玉荛安顿好,等她醒来再商量下一步计策。
安排好一切,林挽朝起身。
“十一,跟我去送送大夫。”林挽朝起身,冷冷的与十一擦肩而过。
十一知道,林挽朝是有话问自己,他默默跟在了她后面。
到了府外,送走大夫,林挽朝才回头,冷冷的看向十一。
“刚刚,你是想杀了薛行渊?”
十一不敢看她,可即使不看,他也知道林挽朝的眼睛此刻有多冷。
“说话。”
十一呼吸一滞,点了点头。
“是谁教你杀人的?在我的府前,动手射杀大将军?是谁给你的这么大的胆子?”
十一闭上了眼,声音颤抖。
“没有人教我,是我恨薛行渊。”
“十一,我一点,都不想让你办成一个嗜血的怪物,你明白么?这个京都太肮脏,我想你有个干干净净的将来!”
不想让他,变得和自己一样,不择手段。
十一知道,是自己让林挽朝失望了。
他丢掉剑,屈膝重重的跪了下来。
林挽朝稳住心神,许久,声音软了下来。
“起来吧,薛行渊那边,我去摆平。”
“我伤了她的妹妹,所有的错,我一人承担。”
“你承担什么?你能承担什么?拿你这条命?”
林挽朝一把将他拽了起来,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的眼睛,却隐隐察觉什么,顺着看下去,目光落在了十一的手上。
这才发现,十一的掌心早就血红一片,虎口开裂,流出汨汨的血。
是……刚刚和薛行渊打斗时被伤的。
难怪刚刚那株山参之上会有莫名出现的血迹。
林挽朝抓起他的手,眼中焦灼,“伤的这么严重,方才怎么不叫大夫替你包扎?”
“刚刚太着急,没注意。”十一的声音有些闷,低垂着头。
一刹那,仿佛回到了一年前初次见他的时候。
那时候,他还没这么高,才十四岁。
林挽朝的心柔软下来,问:“疼么?”
十一摇了摇头。
“让姐姐这么着急,再疼,都是活该。”
林挽朝带着他往院里走,吩咐莲莲去准备包扎的东西,一边训斥十一道:“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倘若今日真的闹出人命,进了牢狱,你还能回到江南光复叶家么?”
十一看着她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回想到,一年前初见,她也是这样抓着自己,带他出了阴暗的血坑。
到底是叶家重要,还是林挽朝重要?
他陷入了迷惘。
——
裴舟白放下奏章,唤蛊森进来,问道:“薛行渊还没来?”
蛊森正准备再去催催,门外则是又进来一个太监。
“殿下,方才有消息称,林府伤了薛将军的妹妹,如今生死未卜,薛将军恐怕是来不了了。”
“林府?”
不可能是林挽朝,这个关头,她不会惹事,尤其是和薛行渊产生什么纠葛。
“到底是怎么回事?”
“回殿下,听说,是林府的一位小郎君。”
小郎君……
叶沉?!
“呵呵!”裴舟白笑了,挥手遣散了其余人,只留了蛊森,深谙道:“没想到啊,这叶家公子还真是让人出乎意料。”
蛊森点头,“可为什么,会伤薛行渊的妹妹?”
“他哪里是想伤薛行渊的妹妹,我看,应该是奔着薛行渊去的。”
裴舟白站了起来,走到一旁,拿起一个小小的暖炉。
尽管已经到了春天,外面风和日丽,草长莺飞,他还是将这个暖炉时刻放在身边。
这是林挽朝送给他的。
“近来,裴淮止和摄政王可有什么动静?”
“裴淮止仍旧是安分留在大理寺,摄政王也很恭敬,什么事也不在意,仿佛回京都只是为了探望亲人。”
“他哪来的亲人?”裴舟白小心翼翼的放下暖炉,说道:“他那一院子小妾算什么亲人,有一个儿子还对他横眉冷对。”
“殿下,您上次为什么突然问裴淮止母亲的来历?”
裴舟白摇了摇头,说道:“随便问问。”
“微臣已探得,裴淮止的母亲原只是东海蓬莱国公主身边的一个婢女,后来蓬莱国被摄政王带病贡献,那名婢女也被摄政王纳入后宅,诞下一子,便是裴淮止。”
“蓬莱国?我记得,这个国家曾经倒也繁荣,对北庆也是忠诚。
只是……父皇怕这个国家会对北庆构成什么威胁,才叫摄政王去攻陷了。”
“殿下聪慧,的确如此。”
“婢女的儿子……”裴舟白呢喃道:“如此说,裴淮止,其实也挺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