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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挽朝环视一周,看着那些或面露轻浮的捕快,或是静静看戏的官员,问道:“你们也是这么认为?”

    无人回答。

    良久,才有个老官颤颤巍巍的开口打圆场,说道:“林少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范推官啊也是吃醉了酒胡言乱语。在场他的武功最好,若是真的撤了他,谁又护着你查案呢?”

    林挽朝垂眸笑了笑,又看回范小余。

    “所以,范大人自恃武功高强,便对女子轻看不起,爬床之说也是张口就来。”

    “我可没说,”范小余梗着脖子狡辩道:“这种事也不是说了就成真的,更不是……不说,就能当他不存在。”

    林挽朝笑容依旧,目光落在范小余脸上,平静的问道:“那敢问,武功高强的范推官,凭什么认为我需要你的保护呢?”

    范小余哈哈大笑,难不成林挽朝还能自己保护自己?这样一个文文弱弱的女子,恐怕看见具尸体都能吓晕过去。

    下一瞬,一道冷声飞来,擦头而过,只听众人纷纷惊呼一声。

    范小余反应过来后瞬间僵硬在原地,他颤抖着往上看,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

    是一只箭,射中了自己的官帽,将其和发髻钉在了一起。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林挽朝,林挽朝一点点收回手中的腕箭,目光冷肃,声音平静却暗藏风雪威严。

    “我告诉你们,我为大理寺少卿,靠的是领兵剿灭匪患,破京都十数起悬案,亲手杀了丹阳城剥皮手,一件件的功果才有了今日。你们自认为作为男子高我一等,可面对惨死的扬州百姓却置若罔闻,玩忽职守,如何称得上顶天立地问心无愧?又是如何安心享朝廷俸禄?!”

    一句话,让本就险些丧命的范小余登时腿软,猛的跪了下来。

    “仅仅只是因为本官身为女子,便一个个瞧我不起,可我告诉你们,我林挽朝身边有仅靠味道就能辨别毒药的女仵作,有替母报仇手刃仇人的将门虎女,有亲赴凶案现场的女主簿,更有数之不尽的女中豪杰,她们哪一个都比你们强!”

    林挽朝环视一圈方才那些冷眼相看的人,此刻皆是低着头恭敬至极。

    “说我借着身体爬床取官?我这副女子之躯,满身疤痕可怖至极。你们觉得我貌美?现在,还有谁想看看我这幅容貌下的身躯有什么?又有哪个高官有底气碰我这样的女子?”

    十一默然,他心疼,他更知道,林挽朝今日是真的生气了,他恨恨的看着范小余。

    林挽朝最后道:“今日,还有谁不服,我给你们机会挑战,看看,谁能近的了我的身?”

    话落,四周寂静一片。

    方才那些还看热闹的人,这会儿一个个都心虚无比,更被那一箭吓破了胆,一个个都不敢开口。

    范小余头上顶着短箭,早就吓得抖如糠筛,这箭再往下一点,就能要了他的命。

    “林少卿,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京都城那些大案都是由您告破,是小的有眼无珠,请大人责罚!”

    林挽朝居高临下的望着他,这样的男人她见多了,仗着权势便肆意贬低世间所有的女子,京都更多。

    她收回视线,转身上了马车,车内传出清冷果断的声音。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查清那些骨灰是从哪里买的,否则,你这推官也是做到头了。”

    “是,下官遵旨!”

    范小余忙不迭的恭敬从命。

    十一却仍是冷冷的瞧着他,林挽朝不记恨,可他……绝不会忘了方才范小余说的那些话。

    马车走了,范小余才被身后的捕快扶了起来。

    “范大人,这……这……”

    “这什么这?这林少卿方才是对我手下留情了,她刚刚那一箭要了我的命都算不上什么,可她没有公报私仇,这心境堪比君子。”

    “那我们……”

    “查,按照林少卿所言的查!问的清清楚楚!”

    范小余拔下头上的箭,只觉得讽刺至极。

    他继续道:“传我号令,扬州所有县榭官差,全部出动为大理寺少卿所用,势必将这连环丧命之案,一一查清!”

    “是!”

    人们散去,可方才林挽朝留下的压抑却还萦绕在所有人心下。

    而方才这一幕,皆被刚刚抵达江南的泽渠尽收眼底。

    他处理完云昌的事便急忙赶来江南找寻妹妹,却没想到刚见到诺敏,就碰见林挽朝教训这些中原草包官员。

    他眼中浮上钦佩的笑,却被诺敏打断。

    “没人听她的话,就用自己的官权压人,明明一点武功也不懂,仗着会些机关暗器之术就狐假虎威,也只能骗骗这些中原人了。”

    泽渠凝了凝眉,“诺敏,不得无礼。”

    诺敏不服气,这几日天天跟着裴舟白,他本身喜怒无常,除了对林挽朝,面对自己时就是冷言冷语,诺敏早就憋着一肚子气了。

    “哥,你没听她刚刚说的,她可杀了不少的人!那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在意!”

    “不。”泽渠望着林挽朝离开的地方,缓缓笑了笑,“这样的女人,留在中原才是可惜了,没有人能驾驭的了她,也没有人配得上她。她就应该到我云昌感受至高无上的尊贵和自由。”

    诺敏觉得哥哥真的是疯了,跟裴舟白一样疯了。

    怎么是个男人都会喜欢那个林挽朝?

    “她才不会听你的,她就跟父王幼时赠你的那匹烈马一样,不识好歹,还差点踢伤你,最后也只有一个被杀了剥皮的下场!”

    提到那匹马,那是泽渠十三岁以来便一直刻在心里的耻辱。

    他这一辈子,只有那匹马没有征服过。

    只可惜,那天被踢晕醒来后,舅舅已经把那马杀了。

    他也就失去了征服它的机会。

    如今,好像那匹马又出现在了眼前。

    泽渠目光微敛,愈渐深沉,缓缓道:“越是难以驯服的,就越是迷人。”

    ——

    很快,范小余带来了消息。

    这几户结冥婚的人家,买的骨灰竟都是从一个老妇手中而来。

    一个老妇,哪里来的这么多年轻女子的骨灰?

    范小余心中不由钦佩,原以为是徒劳,没想到顺着林挽朝给的方向,竟查出如此重要的线索。

    “林少卿,那老妇我们已经派人去抓了。”

    林挽朝目光冷冷,看着这些结冥亲的贵户名册,吩咐道:“去查,只要是在这老妇手中买过骨灰的人家,全都重兵保护起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