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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今天,走到今日权势顶峰,踩在巍峨群殿之上,林挽朝早就不在乎会不会好死了。

    局势本就瞬息万变。

    当年执掌大权的皇后,不也惨死深宫,尸身尽毁?

    何况是她。

    她今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身为百官之首。

    可来日方长,往后之事谁又能算得清楚呢?

    所以,她只求现在。

    她太清楚,清楚诺敏的执念。

    她杀李絮絮,只是要她的命,偿还自己受过的难。

    她杀长乐,便是让她为林家人血债血偿,报复皇后。

    可她杀诺敏,却只是单纯想让她痛苦煎熬而死。

    所以她蹲下身,停在诺敏眼前,望着她,平静说:“怎么办呢?我弑杀宫妃,一介目无王法的佞幸乱臣,可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百年后史书上只会记得,我是荣光万丈的女帝师……而你,我该好好的,给你想一个罪名,让你遗臭万年。”

    的确,这番话,让诺敏彻底癫狂。

    她的气息微弱,喉咙里的血沫咕噜噜的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你……太恶毒……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挽朝摇摇头,叹息一声,说:“世人不会记得什么云昌小国的王姬,他们只会记得,北庆十四年,罪妃诺敏,一身罪名,耻辱不堪。”

    “你……不要……”

    诺敏倒下去,眼中涌上恐惧。

    她伸手,去抓林挽朝的裙角。

    可林挽朝只是冰冷的后退,回头,对上了裴舟白的视线。

    诺敏的视线也落在了裴舟白身上。

    她唯一在意的人。

    “陛下……我那么爱你……求你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裴舟白仿佛没听见,从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哪怕,只是一眼。

    诺敏不能瞑目,直到裴舟白离开,直到屋子里所有的人离开,直到她的尸体变得僵硬,她都没办法瞑目。

    她只是害怕又祈求的望着裴舟白离开的地方。

    从那里看过去,可以看见一片青天白日。

    如果她没有来到北庆,没有遇见裴舟白,会不会……如今还能看到这样晴朗的天?

    不知道。

    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

    泽渠忽然感到一阵心慌意乱,他扔掉手里的马鞭,进了营帐。

    “送给北庆的那些木料,可都确定用上了?”

    手下汇报:“是,北庆缺木头,第二日就开始用了。”

    可泽渠却还是无法安心,他烦躁的捏了捏眉心,也不知自己那傻妹妹如何了……

    “到时开战时,一定要让那些暗卫确保王姬的安全。”

    “是!”

    忽然,营帐外跌跌撞撞的跑进来一人。

    是个身受重伤的暗卫,一夜奔波,满身鲜血,才得以逃离京都的追杀。

    泽渠一惊:"怎么回事?"

    暗卫噗通跪下:"启禀王子,属下失职......"

    泽渠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心头。

    暗卫继续道:"王姬刺杀林挽朝没有成功,被北庆皇帝……杀了!"

    泽渠瞳孔骤然紧缩,不敢置信的看向暗卫,声音嘶哑:"你再说一遍?"

    “王姬她,被杀了!”

    泽渠浑身颤抖,他许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的诺敏,她那么骄傲又美好的妹妹,被杀了?

    怎么可能......

    泽渠忽然觉得天旋地转,身体踉跄几步,最后,扑通摔倒在地。

    手下见状连忙扶起他,担忧问道:"王子?王子你没事吧?"

    “点火……点火!”泽渠哑着嗓音,双目通红,几近癫狂,“我要烧尽京都城,杀了裴舟白,为诺敏复仇!”

    ——

    城中的胡商以及潜伏在军中的细作还不知自己早就被监视,接收到消息后便快速关掉了所谓的商铺,分散开来前往各个宫殿和军营。

    只是他们更不知,不管是昨夜逃出去通风报信的活口,还是传送消息的暗卫,都是林挽朝故意放出去的。

    当火把丢向宫殿,却没有按照预想的烧起来,而顷刻间便被泼灭。

    原来是角落里,早早便有人抬水侯着了。

    细作来不及逃掉,就被一刀抹了脖子。

    薛行渊接到消息,有奸细企图在军营纵火。

    他便知道,该动手了。

    ——

    又是一场大雨,泽渠看见这大雨时还不甚在意。

    那松脂一旦着起来,可不是雨水就能湮灭的。

    只是等了许久,却依旧不见京都城有着火的消息传来。

    他这才慌了阵脚。

    想了很久,泽渠才想明白。

    他低估了,低估了裴舟白,更低估了林挽朝。

    或许,在他提出扩宽商道、送那一百名胡商进京都之时,林挽朝就已经猜到了。

    裴舟白的那些应允和信任,都是假的,只是在引着自己往陷阱里走。

    他们都是耍弄着自己。

    泽渠睁开眼睛,克制着愤怒,他抽出自己的剑,仔细的擦拭,剑刃寒光逼人。

    许久,他站起身,走出营帐,抬头看向沉闷的日光。

    “诺敏,哥哥给你报仇!”

    云昌军旗顿时高扬在烈日里里,泽渠跳上马,用云昌话喊道:“北庆杀害我云昌王姬,我们不是谋反,我们是讨伐!”

    “讨伐!讨伐!讨伐!”

    云昌军的士兵们齐齐呐喊,声震九霄。

    泽渠策马飞驰,数万匹战马在草原奔驰着,往北庆边境讨伐而去。

    这场仗,是云昌将士等了许久的,只为了雪曾经被击败的耻辱。

    这一次,林挽朝的哥哥已死,薛行渊平定西北后元气大伤,他们一定不会再输!

    ——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军情被火烧尽。

    薛行渊身着玄甲,疾行的长靴上尽是泥点,随即翻身上马。

    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这一次,要做林挽朝的剑,更要做她的盾,替她守住这个朝都。

    回首,身后的将士早已严阵以待。

    “将士们,云昌贼心不死,企图里应外合乱我北庆,今日,为了我北庆百姓,将又是殊死一战!”

    薛行渊高举右拳,振臂一呼,众人齐齐应声,整装待发。

    他的身影,矗立在马上,像一柄利剑,直指前方,一往无前。

    “开拔,迎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