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顾时宴被打了一巴掌,非但不生气,反而端正身体后,还笑了起来。
他用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子,随即倾身过来,猛地就将钟意给笼罩到了阴影中。
他靠近的那一刻,钟意就往后退了一步。
后知后觉的,她察觉到手心的麻痹以及心中萌生出来的恐惧。
她只能红着眼睛看着他,瞪着他,想要用力将他给逼退。
可她所有的威慑在顾时宴看来都只不过是以卵击石。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并没有再往前压迫,反而伸手整理了一下输液管,看着鲜血回流进去后,他才无波无澜的开口说道:“钟意,我不会让你成为别人的女人的。”
钟意见他提着输液管,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他好像会害自己,伸手连忙就将输液管给抽了回来。
她冷着面庞,脸上没有一丝丝笑意,她盯着他说:“你放心,我不会再有别的男人,因为我会因你而死。”
最后一句话,她咬字格外的重。
顾时宴听到,只以为钟意是想跟他说,他逼迫得太紧,手段太多,她迟早被他折磨死。
他并没有将她的话放心上,只是倏然站起了身,他背影遮住窗户外面的光线,他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钟意说:“少提死不死的,那多不吉利?”
钟意仰起脸,顾时宴的面孔虚化在视线里,她勉强盯住他的鼻尖说:“不提就不会死了吗?”
顾时宴觉得无聊,不想跟她继续这个话题,冷着声音提醒:“好好考虑回来的事情,少想什么死不死的,你还没时间去想这些。”
话落,他转过身就往病房外面走。
钟意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看过去,看到他伸手摸了一把被她打过的地方。
他今天太奇怪了,她都动手了,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生气。
直到关门声响起,钟意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了下来。
钟意靠在床头,她觉得自己的日子还是不太好过。
百亿项目的事情解决了,可听顾时宴刚刚的意思,他还要让她回去做秘书。
只要他想,他就一定有办法让她妥协。
她不由的开始担忧,担忧他接下来会做点什么。
就在她的担忧中,陆允洲推门进来了。
他穿着白大褂,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钟意看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问说:“怎么了?”
陆允洲坐在顾时宴刚刚坐过的地方,他低垂着头,声音沙哑的说:“你哥哥回来了,你的事情,他也知道了。”
钟意原本靠在床头,听到这话,一下子就挪开了贴住床档的后背,她满是担忧的望着陆允洲:“他……”
她说不出一句话,眼睛却红透了。
陆允洲知道钟意想问什么,就一五一十的交代了:“刚刚在楼下,我看到他了,他问你人呢,我说你在家,他说他回过家了,并没有看到你,我想着隐瞒的,可是他一直让我说实话,他自己也有一定的能力,要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花点钱就能知道了,与其瞒着,倒不如我亲口跟他说了,我说了之后,他一句话没说,就说上去看叔叔阿姨了。”
钟意并不放心,追着陆允洲问:“允洲哥哥,哥哥真的上来了吗?”
陆允洲点点头说:“是,确实上住院部来了。”
钟意不太放心,掀开被子要下床,却被陆允洲按住了手背说:“你放心,那边有我认识的人,我已经打过招呼了,祁年乱跑的话,会给我打电话的。”
钟意闻言才刚刚放心,陆允洲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钟意拧眉看着他,他垂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就起身接电话了。
电话才刚刚接通,对方还没说什么,病房门被人敲响了。
陆允洲转头看了一眼门口,就小声对着手机说了一句:“我等下回过来。”
挂了电话,他过去门口开门。
钟意偏着脑袋往外面看,看到是一脸胡茬的钟祈年。
他冷着一张面庞,瞳眸深深,不知道在想点什么。
陆允洲给他开了门,他一言不发走了进来,随即在病床边落了座。
走近了,钟意才看到,钟祈年的手中拎着一块小蛋糕,是红丝绒的。
他将蛋糕盒放在床上,一边开着盒子,一边轻声对钟意说:“你小时候最喜欢吃蛋糕了,也不知道前面几年有没有人给你买,我今天出来了,路过蛋糕店的时候,闻到了奶香味,就想到了你爱吃,没忍住,就给你买了一小块,虽然不值什么钱,但只要你爱吃,哥哥心里就高兴。”
他并没有看钟意,视线低垂着。
钟意坐在床上,她迷茫的看了一眼陆允洲,他冲她点点头,示意她没事。
再收回目光看钟祈年时,她眸子瞬间就红了,她张了张唇想说话,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钟祈年在下一刻忽然抬起了脑袋,他静静注视着钟意的面庞,好久了,他才问说:“怎么?这么大个人了,还要哥哥喂你吃吗?”
钟意闻言,赶忙去拿勺子,然后挖了一勺送到了嘴中。
甜味在舌尖弥漫开的那一刻,钟意眼里的泪水也大颗大颗的滚了出来。
她低着头,哽咽着,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儿的声音来。
钟祈年侧身抽了一张纸巾攥在手中,他轻轻替钟意擦干净脸上的泪水,同时温声说:“傻丫头,哭什么?现在你身边有疼爱你的哥哥,有恋着你十多年的允洲哥哥,父母也健健康康的活在这个世上,这难道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钟意狠狠的点头,可她又不安的抬起头:“哥哥,你……你不生我气?”
钟祈年并不看她,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上面的纱布已经拆除了,新长出来的指甲还很短,她的手心还有摩擦过的伤痕,伤口很深。
他看着,心口直泛酸涩。
这一刻,无力尽数覆顶而来,他愧疚,自己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妹妹,反而还让妹妹为了自己丢了尊严。
下意识的,钟祈年用了力气,直到钟意喊疼时,他才松开了力量。
钟祈年看着钟意,他冲她漾开笑意,温柔的说:“不生气。”
钟意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了钟祈年的怀里,她不再克制,放纵自己哭了出来。
“哥哥,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我喜欢上顾时宴,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情,是我对不起你。”
钟祈年哪里还能再怪她,伸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放轻了语调说:“不怪你,都过去了。”
钟意靠在他胸口,软声哀求说:“哥哥,能不能不要去找顾时宴?”
钟祈年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一瞬间就红了眼睛,他别开脸,紧咬着唇,从齿缝里溢出一个回答的声音说:“嗯。”
钟意从钟祈年怀中退出来,她抬起头看他说:“真的吗?”
以钟祈年的脾气,他应该冲过去将顾时宴暴打一顿才是。
钟祈年淡笑着点头说:“真的,我不会动手,我也不会去找他。”
妹妹好不容易求来的这份安宁,他要是真动了手,又是一桩说不开的恩仇。
钟意起初不相信钟祈年会这样息事宁人,可连着一周过去,钟祈年都按部就班的忙着工作,她才安了心。
可当天夜里,一桩顾时宴被打的新闻就爬上了热搜,顿时众说纷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