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洁白的帆布鞋也被踩得全是泥点子。
毫不夸张地说,戴家村落后得简直就像是《变形记》的取景地。贺星提着行李一路走过来,路边的大爷大妈都盯着她看个不停。
戴家村戴家村,既然是这个姓氏,戴婕肯定住在这里。
贺星拿着小姑娘的照片,挨家挨户地询问。
“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叫戴婕的姑娘?”
没有什么人理会她。
这里的人似乎都很冷漠。
贺星无奈,只得花了三百块钱从路边的便利店里买了条烟,问一句就发一句。这才得到了答案。
不过,不是个好答案。
“你找戴婕干嘛?”
一个摇着蒲扇的老大爷眯着眼,看向贺星。
“我是她的朋友,很久没看到她了,就来找她。”
“啧……不过你估计找不着她呀。她呀,被家人带去大城市看病了,一时半会估计回不来吧。”
贺星:“看病?”
戴婕得了什么病?
“这个我不知道,不过挺严重的。我家小孙孙和戴婕是同班同学,那段时间呀,戴婕都没有来学校,之后就不见了。”老大爷说着,用蒲扇指了指前方的道路,“具体的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问一问戴婕家的人。他们家就在一直往前走,那家路的最尽头。”
贺星向老大爷道了谢,然后就提着行李慢慢地向前走去。
远远地看见白烟袅袅,她的脚步顿住了。
那是什么?
她怎么看见院子里,架着一口巨大的铁锅?
那铁锅大得惊人,几乎有一个人那么大,下面被炙热的火烧着,稍微走得近一些就被扑面而来的热闹给熏得睁不开眼睛。里面不知道煮着什么东西,正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
贺星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口锅。
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一口锅,视觉效果简直惊人。
就算是一家人吃饭,也用不着这么大一口锅吧。一个月的分量肯定有了。
兴许是她在门口站得太久,有个戴着花头巾的妇女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那妇女衣着朴素,浑身上下都是操劳的痕迹,手里还牵着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你是谁啊?”她的声音很尖利,一看就很不好说话。
贺星也不在意她对自己的态度,道:“我是戴婕的朋友,来这里找戴婕的。戴婕家是在这里吗?”
“不在不在。”那妇女摆手,非常不耐地道。
贺星转过身,视线往窗户里看了过去,一些年轻女生穿的裙子都被挂在横梁上,还没有干。看码数,绝对不是眼前这中年妇女能够穿得下的。
戴婕绝对在这里。
她从口袋里掏了一张一百,塞到中年妇女的手里。“孩子挺可爱的,这些钱给孩子买糖吃。”
中年妇女虽然对贺星爱理不理,收钱倒挺快。一下子将那钱揣在了兜里。
拿了贺星的钱,她也不好意思再朝贺星摆脸色。
“戴婕是我的女儿,不过最近她生了点病,被她爸爸带到大城市看病了……真是赔钱货,钱没赚几个,倒是花了我们不少钱,养这个女儿有啥用啊?”
她原本嘴唇就薄,长相刻薄,此刻抱怨的话就跟竹筒倒豆子一样不停地往外蹦。
和方才那个老大爷的说法一样。
贺星抿了抿唇,她几乎都要相信了这番说辞,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饿死了饿死了……今天晚上做了什么饭啊?死娘们,磨磨唧唧的,是要饿死我吗?”
是戴家的男主人。
他擦着额头的汗从门口走了进来,身上带着一股劳作后特有的臭味。
中年妇女方才的说辞不攻自破,有些尴尬地立在了那里。
中年妇女不是说戴婕被爸爸带走看病了吗,为什么现在男主人又还在家?
贺星的眸子锐利了起来。
这家人满口谎言,肯定有问题。
男主人看着贺星,有些不耐地问道:“这是谁啊?怎么待在我家?”
女人忙去拉自己的丈夫:“我也不知道,但是她给了我们整整一百块钱……你看你看,就在这里……”
两人还在说话,没注意那女人手中的小男孩已经挣脱了妈妈的手,坐在饭桌上,捧着一碗肉汤吃了起来。
戴家看起来很贫穷的样子,这小男孩却是很膘肥体壮,露出来的两条腿一节一节的,就跟莲藕似的。
他自顾自地吃了半天,突然“哇”地一下,将碗掀翻在了地上。
吓得女主人赶紧去抱他。
“宝贝……宝贝,这是咋了?”
“这汤里,有个吊坠!我差点都吃进去了!”
小男孩蛮横地挥舞着自己的手,喊个不停。
吊坠?
贺星弯下腰,盯着地上的吊坠看。那是一个一看就很廉价的金属合金吊坠,要是放在现在国内流行的拼夕夕平台上,价格绝对不会超过五块钱。
但这种被人瞧不起的廉价东西,销量却一直很高。低廉的价格让大部分人都可以随意地购买它,也给了更多的人公主梦。
可是,这东西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一碗肉汤里!
而且,既然这东西不是女主人的,就只有可能是……
贺星顾不得脏,一把将吊坠捡了起来,转头就往院子里那口大锅看去。
事到如今她可以确定自己心里的猜想……
她看向男女主人,语声很冷:“这口锅里面,煮的是什么?”
“什么煮的什么,没见过煮肉吃的啊!你家不吃肉?”
男主人没说话,先开口的是女主人。她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刻薄。
“我问你们煮的是什么肉!”贺星的语气很冷,她是真的生气了。
这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原本只会出现在小说或者电视剧里,可是此刻竟然无比真实地出现在了现实中。
那男女主人没有再说话了,贺星看到角落里还摆着一个小椅子,径直将小椅子搬了过来。她踩在了椅子上,也顾不得烫,一把将锅盖掀开。
她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一幕。
一个人漂浮在煮得沸腾的汤上——不,或许不应该说是人,而是人形东西。身子被煮得完全变了色,发白发软,还失去了上半身,只剩下漂浮的头颅和躯干。
随着锅盖的打开,一股诱人的肉香飘了出来。
贺星的瞳孔震动,饶是她见多识广,也被这副场景惊得大骇。
只有小孩子不知道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拍着手,开开心心地喊了起来。
“好香好香,今天晚上又有肉吃咯!
“妈妈,刚才的肉好好吃,和我以前吃的任何一种肉都不一样。这到底是什么肉呀?我真想天天吃这种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