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启列了个清单，交给顾弈寒，让他带着夏宁上去拿。
入了秋的傍晚，太阳说落山就落山，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灯光都不如平时明亮。
旧楼里光线灰蒙蒙的。
整栋楼里就只有夏宁和顾弈寒。
不知是谁没有关窗，入夜后的凉风吹动窗扉，吱嘎作响。
冷得人后背发凉。
这里曾经是死去的顾奶奶最喜欢住的地方，她爱极了这种古色古香的味道。
旧楼里到处都放着她的字画和日常用品。
突然，从窗台上跳下一只黑色的野猫。
喵——
伴随着凄厉的叫声，惊得人毛骨悚然。
顾弈寒一把将夏宁拉入怀里抱住，“别怕，是猫！”
他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个英勇的骑士，正保护着自己的公主。
夏宁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我知道是猫，我不怕。”
她冷静镇定，丝毫不见半点慌张。
顾弈寒的拥抱，显得非常多余。
他尴尬张开双臂，夏宁疏离退开身体。
“旧楼去年我才来过，这灯怎么变得这么暗了？”
“还有，谁没有关窗户？这里面都是奶奶的珍贵物件，经不起风吹雨淋！”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最黑暗的地方，伸手出去把窗户拉进来，关上。
顾弈寒：……
“哪来的猫呀？把奶奶的东西弄坏了怎么行？”
她拿出手机，给管家打电话，一再叮嘱要小心哪些细节。
管家和顾启面对面坐着，无奈苦笑。
挂了电话，转头发现顾弈寒一直站在原地。
她皱眉，“走啊，奶奶的物品放在哪里你最清楚。”
“我……有点害怕。”顾弈寒嗓音抖了抖。
夏宁左右看看，“你怕什么？这里又没有人。”
就是没有人才害怕。
顾弈寒抿唇，“今天是奶奶的忌日。”
“哦……”夏宁了然，“怕奶奶回来找你？”
那倒也不是！
夏宁讽笑，“原来你也知道你不孝顺呀！”
顾弈寒无语，在她嘴里，他现在是捞不着半句好。
他只好岔开话题，“上次爷爷送你的画，你有没有好好保存？那幅画已经是稀世珍品了！”
“存着呢，放心，我会很珍惜。”夏宁狡黠一眨眼，“闲杂人等，少来惦记！”
顾弈寒气得皱眉，他手里的稀世珍品不少，至于惦记爷爷送给她的东西吗？
他纯粹就是关心。
“给你的，就是你的，你好好收着就行了，不会有人找你要回来。”
她用不着把他当贼一样防着。
“谁要，我也不给！”
不管他说什么，夏宁都能成功地把天聊死。
顾弈寒彻底接不上话了，场面冷冷的，只有鞋子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吱嘎声。
“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顾弈寒紧跟着她的脚步。
“你自己的奶奶，你也怕？那点出息！”夏宁白眼。
“我是担心，入秋雨水多，老房子里容易引来蜈蚣……”
“顾弈寒！”
夏宁一听这两个字就汗毛竖起，冷冷打断他。
“你如果敢故意吓我，我马上就走！”
“我哪里是吓你，我是提醒你，别离我太远，万一有蜈蚣，你也可以一步跳到我身上。”
就像上次在佑寒居。
那是夏宁最丢脸的一次。
她脸色冷冷的，“蜈蚣入药，可以攻毒散结、通络止痛，我遇上正好，打死了，拿回去做药引！”
她腰杆挺得笔直，一脚一脚踩得越来越重，像是在驱赶什么东西。
顾弈寒浅笑着，看着她逞强。
在转角的时候，他默默上前，握住她的手。
发现她的手指冰凉，掌心紧张冒汗。
她还要甩开，顾弈寒握紧，“走错了，跟我来，往这边！”
她甩了几下没有甩开。
转了个弯，灯光更暗了，说不准哪里就会爬出来一条可怕的昆虫。
夏宁手指蜷了蜷，任顾弈寒握着，没有执着甩开。
顾弈寒嘴角勾着浅笑，慢慢往前走，他推开了奶奶曾经的卧室大门。
里面的陈设还是当年的样子。
顾弈寒走到奶奶的书桌前，将一本老相册拿上。
这本相册夏宁曾经看过，是爷爷珍爱的物品，但他没舍得放在自己的房间，仍然放在奶奶最爱住的这间房，时不时过来看看。
顾弈寒翻开第一页，里面有三张照片，爷爷奶奶一人一张单人照，中间放着一张合照。
是他们年轻时候的样子。
“爷爷说，这是他第一次跟奶奶约会时拍的。”
奶奶穿着白上衣，黑色的裙子，爷爷穿着中规中矩的中山装，两人很羞涩，肩膀都不好意思挨着。
这些照片夏宁不止看过一次，但她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仿佛一本久读不厌的故事书。
爷爷奶奶的爱情，是她最羡慕的那一种。
他们在年少无知时相识，懵懵懂懂中相爱，经历人生坎坷起伏，落魄时相互扶持，繁华时相拥共享，一直相伴，到老去。
哪怕年岁夺走了爱人，也夺不走思念。
留下的人会把他们的故事讲给后辈听，会守着她爱的物件，珍视她创作的作品，让她被很多人看见、尊重和记住。
多好啊！
照片翻到后面，是一个光着屁股的小孩。
顾弈寒迅速翻页。
夏宁捕捉到他的尴尬，她乐道：“我又不是没看过！”
“调戏男人，可不是好习惯，你虽然看过我，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长大咧。”
顾弈寒坏坏地把重音落在“长大”二字上。
夏宁脸红，“我是说照片！不是说人！”
“哦，照片和人，你都看过，不一样的是……”顾弈寒凑到她耳边，“现在的我，长大了～”
他鼻息很热，夏宁耳根像是被烫了一下，急急扭过头去，“东西拿好，就快走吧！”
“别急，还有。”
“那你慢慢拿，我在外面等你。”
夏宁急着离开房间，刚走出两步。
嗒！
不止哪里传来一声细响，昏暗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了。
外面的天已经全黑，灯光一灭，屋内瞬间就陷入了黑暗。
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被吓得轻呼了一声。
正不知所措，背后突然靠上来一堵温暖的胸膛。
顾弈寒双手环抱住她，将她圈在怀里。
他没有急着说话，恐惧的气氛慢慢就有了几分暧昧。
夏宁尴尬轻咳，“是停电了吗？”
“嗯，可能是吹大风，电线断了。”
“什么时候会恢复？”
夏宁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十分镇定。
“不会很久，家里有备用电。”
顾弈寒下颌靠在她头顶，两人贴得很紧。
“那，我们把手机拿出来，打开电筒，先下楼吧？”
顾弈寒不舍得松手，“再等等吧，应该很快就会恢复。”
“哦。”
夏宁轻声应了一句，没有推开他。
她垂落在身侧两侧的手，悄咪咪揪住了顾弈寒的衬衫衣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