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净水之中,灰气团先是失去了它红色的条纹,紧接着,原先的灰色也褪去,变成了纯白。
然后,悄无声息却又无比盛大的,它们如萤火轰然散去,一如刚开始。
前者,是痛苦,后者,是来生!
五行杉林的黑色尽皆退去,如海水在海滩肆虐了一阵,时候到了,终究要退去。
原本还未退尽的黑色变的更加的浅淡、斑驳。
五行杉原本的颜色,逐渐显露。
只可惜,终究熬的太久了,有些树体早就已经腐朽,少了怨灵的支撑,它们也化成飞烟,彻底消散,便是留下的残枝摆叶,也不过只是残尸。
然,向死而生。
远处,那点微弱的生机,终于被人搬去了头顶压着的大山,残喘着却依稀能感到它们的喜悦。
那是劫后重生的喜。
盛红衣微微笑了笑,停了手,收了琉璃净水,没有再做什么。
她知道,它们终将如星火,一点点,就能渲染出燎原的希望。
盛红衣的神识铺展而出。
这里的五行杉林,盛红衣依旧没能找到答案,也依旧不清楚她身在何处。
她的神识一探再探,延展到了极致,片刻后,终于,她眸色微亮,感觉到神识末梢之处,那北边方向,应该是出了五行杉林的地界。
盛红衣捕捉到的灵气更加的活跃充沛不说,还丰富了不少,其中,依稀可见那独属于魔城特有的魔灵气混杂在其中。
盛红衣大松一口气,才有了些真实的后怕。
也不知道这几天,她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好在她没有放弃,终于熬出头了。
七绝阵已经破了,这方被锁死的世界终于透进了天光。
她算是逃过一劫。
既如此,盛红衣也不打算管那什么血池的闲事了,自然是赶紧离开这里要紧。
她忌惮的幻视了周围一圈,垂下目光,谁知道这天光之下,还有什么未知的危险?
这里是魔城,好奇心太过,只会害死自己,至于天地铢的预示什么的,盛红衣并不打算在此刻深究下去。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抬步便往北走,先走出这片林子再说。
却是突然,她脚下一驻,有一丝不一般的预感划过心头。
她扭头逡巡了周遭一圈,周围并无什么异样,她疑惑的低下头去,却在扫到自己的手时,秀美的眉目倏然飞扬,明媚的大眼瞪大,眸中惊讶已是溢于言表。
盛红衣觉得,这实在不能怪她露出如此滑稽呆滞的表情,而是她好像是撞了大运。
自指尖伊始,有一层莹润的白光自下而上。
很快,她的两条胳膊上也布满了白色光晕,接着整个身体,就连头发丝都裹上了白光。
它们,从她的头发丝儿,毛孔轻而易举的渗透到她的身体里,毫无滞涩,无孔不入。
没等盛红衣反应过来,她便感觉无论是身体还是识海,都被这些白色光晕给占领了。
它们在经脉和识海之中游走,分分合合,合合分分,自来熟的很,这里逛逛,那里钻钻……
盛红衣微微阖眼,忍住没动。
要不说她判断自己是得了机缘呢?
这些白光钻入她体内,她便判断出了这些是什么。
是那些成千上万自这里逃出生天的魂灵对她的感激汇聚而成的愿力。
同诅咒,怨气相同,愿力也有强大的能量。
它们走了,抛却前程过往新生了,这些愿力却凝成了,留下了,回馈到了她的身上。
白色光晕一点一点的渗入,消融。
盛红衣一边将愿力转化为灵气,一边引导它们趁机修复自己识海之中的暗伤!
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稍加引导,它们便自主的动了起来。
此番,暂时是走不了了。
其实,要走也是能走的,只是这些个愿力便会消散。
盛红衣陷入了进退两难之中,最终,她再次环视了四周一圈。
她应该没这么衰吧,这愿力笑容,她有把握快些结束,许是一个时辰,就够了。
这般大的机缘,她实在不愿放弃。
不就是赌一个时辰的运气,她赌了。
盛红衣袖中飞出一物,是她筑基之时所用的防护法阵的阵盘。
灵石随之飞出,盛红衣压根就不用多看一眼,便熟稔的将它们精准的布设于阵盘之上。
数息过后,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声,盛红衣方才彻底安心,让自己沉入到了修炼之中。
她并不知道,由于七绝阵被破,古堡周遭情势再难遏制。
三方大佬汇聚,脸色同样的漆黑如墨,却是再也不见几日前的伶牙俐齿,权衡制衡。
古堡坍圮成废墟不足为奇,自当日血池暴沸,古堡被血池暴废波及,冲击而毁,他们也没当回事。
古堡可以再建,他们作为血魔城权势顶峰的核心人物,自然都知道这古堡不过是障眼法,真正最重要的是黑杉林和血池。
只要遏制住血池的情况,危机便消除了。
可,今日,没人再敢说话,也不知说什么。
血池暴沸无法遏制,黑杉林这些日子也震动不止,就在刚刚,它们突然一个接着一个,砰砰砰……自爆不止。
连绵不绝之声如敲击在他们的心房,他们想要去救,可是又不知从何做起。
很快,整个黑杉林夷为平地,似是从未存在过。
六魔主控制不住的全身颤抖,堂堂元婴修士,这会子居然觉得如坠冰窖,冷的彻骨。
而他的额头却有汗珠不停的沁出,没一会儿便流的满脸都是,原本漆黑的脸被汗水这么一“洗”,竟然显示出一些灰白了,似是将死之人。
一会冷一会热,冰火两重天的折磨,他根本无暇顾及。
他定定的看着这一切,不知过了多久,才动了动僵硬的眼珠,眼珠微动,像在艰难的寻找什么。
终于,六魔主的眼珠定格在周奕鸣身上,他愣了愣,陡然爆发出一股狂热的光。
他一步跨过,便到了周奕鸣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袖子:
“奕鸣,怎么办,你可要救救我啊,定然是欹伢山神魔堂把边出事了,本座……我,寇仗寇仗,快派人去看看情况,你亲自跟去,有什么不对亲自来报。”
周奕鸣不过是眉头深锁,还未说话,他便突然暴跳如雷:
“怎么?你不愿意?周奕鸣,这事可是你们周家惹出来的,你以为谁能逃掉不成?”
“完了!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