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将要扑到脸上时,宋梓航抱起梨宝,闪到一边。
黑影接二连三往外飞,梨宝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哦,黑影是群蝙蝠,个个都有碗口大。
待蝙蝠飞完,宋梓航和梨宝,走进大门之后的院落。
院子里,杂草丛生,构树林立,组成一片树林。
树与树之间,滋生着大片大片的野蔷薇。
如今是夏季,野蔷薇的花期已过,只留下密布尖刺的荆棘丛。
树林后边,是人去楼空的二层砖瓦楼。
荆棘丛很是茂盛,要想通行,必须将其铲除。
“哎呀!”梨宝拍了拍脑袋,“铲除它们,好危险哪。稍不注意就要受伤,大哥,这么危险的工作,你不要做哦。”
宋梓航站在原地,胸有成竹地说:“我不做,让它来。”
他抬手,在半空中抹了一下。
地图乍现,梨宝正诧异时,宋梓航眯了眯眼,扬声喊出两个字:“灰毛!”
灰毛从地图的右下角(童话世界位置)窜出,它还是一身戎装,威风凛凛的模样,浑然是个称霸动物界的兔将军。
“元帅!”灰毛双腿一并,立正敬礼,“唤我何事?”
宋梓航二话不说,指着荆棘丛说:“把那些荆刺,清理干净。”
“是!”灰毛转身,跳进荆刺丛,张开嘴巴肆意啃咬。
荆刺应声而断,不消片刻,灰毛靠着一嘴兔牙,在荆棘丛中,啃出一条可供两人通行的道路。
它将倒下的荆棘,扛到肩膀上,拖到一边。一蹦一跳地跑到宋梓航面前,“这样行吗?要是不行,我歇会再啃。”
“行了!”宋梓航从衣兜里,摸出一枚金光闪闪的军功章,戴在灰毛身上,“回去吧,有需要,我会叫你。”
灰毛跳进地图,倏然消失。
宋梓航抱起梨宝,沿着灰毛开辟出的道路,走向砖瓦楼。
砖瓦楼下方的大门,半闭半开。
兄妹俩进门,看到一室凌乱。
几张太师椅,倒在地上,八仙桌塌了一只脚,倾斜着支楞在地。
满地都是破碎的瓷器片,右边墙上,沾满乱七八糟的红黑色手印。
梨宝走向墙壁,仔细观察,“哥哥,这些手印,是血手印吧?”
宋梓航看了一眼,很确定地说:“是,看来,这间屋子,是当年的凶案现场。”
他满屋子巡视,剑眉微微蹙起,“奇怪,怎么看不到微光了?”
梨宝信步走到八仙桌前,拉开八仙桌附带的抽屉,“刚才的微光,是新手指引吧。现在,过了初始关卡,没有新手指引了。没有就没有,这种游戏的规则,我相当了解,知道道具怎么用,道具藏在哪里。”
抽屉里,有一个布满霉斑和灰尘的相框。
梨宝拿起它,用刚刚找到的抹布,擦拭相框。
相框上的灰尘擦除殆尽,露出身穿斜襟盘扣小夹袄,下穿黑色及膝裙的女子身影。
梨宝看过民国剧,她知道,女子穿的衣服,是民国时期的女生校服。
毫无疑问,这名女子,是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莘莘学子。
她是谁?是别人嘴里,坏事干尽的何家丫头?
梨宝思索之际,忽听楼上传来“噼啪”一声。
她和宋梓航,俱是一惊。
楼上有什么?有老鼠?或是……有人!
梨宝思索之际,粗犷浑浊的男人声音,从屋外传来,“谁?谁在我家?”
梨宝扭头一看,看到一个身穿长袍马褂,身材敦实,脑袋大脖子粗的青年男子。
“贾耀宗!”宋梓航准确无误地喊出青年男子的名字,不冷不热地说:“多年不见,你越发富态了。”
“我当是谁,原来是顾大侦探,”贾耀宗走到宋梓航身前,拍拍他的肩膀,“来我家查案啊?”
“嗯,查案,”宋梓航将右手插进裤袋,严肃而正经地说:“你家的案子,虽然了结了。警局的档案里,还没有案件记载。我需要还原整个案件,再将案件细节,记录到档案里。”
“多简单的事,问我就是!”贾耀宗像背书似的,一口气说出一长串,“何家丫头,在城里的学校,上了几年洋学,跟个外地学生搅合上。她非要退了她和我哥定下的娃娃亲,跟那个学生成亲。我哥一怒之下,进城将她抓回村里,我妈还有村里的阿婆阿婶们,苦口婆心地劝了她几天几夜,她还是哭着喊着要退亲。你说说,这什么人哪。自古以来,成亲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上了几年洋学,将女人必须遵守的传统,通通忘到脑后边……”
他堂而皇之地说啊说,梨宝目瞪口呆。
分明是强取豪夺,在贾耀宗嘴里,变成理所当然。
她好想驳斥贾耀宗几句,想到现如今的年代,是大清方才覆灭,新思想新风气尚未普及,旧思想依旧根深蒂固的民国。她闭紧嘴巴,咽住即将冲口而出的反驳话。
在这个阴暗压抑的年代,女子遵循“三从四德”才是正统,贾耀宗在男尊女卑的环境里长大,他满脑子都是“女子不如男”的观念,跟他争论,纯粹是白费唾沫。
呵!民国,这就是民国,某些人认为是“浪漫且风华绝代”的民国。
说着说着,贾耀宗说到凶杀案,“最后,我哥耐心耗尽,逼着她拜堂。原以为,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认命了。想不到,成亲当晚,她拿着一把剪刀,在我哥身上,捅了几十下。我哥从洞房逃到这间屋子,她追过来捅个不停。瞧,墙上那些巴掌印,是我哥挣扎时,拍到墙上留下的。我哥死了,她逃到山上,时不时下山,偷这家的鸡,偷那家的狗。”
讲完,贾耀宗拍了拍宋梓航的肩膀,“事就是这么个事,要我说,这女的,八成是潘金莲投的胎。”
梨宝撇嘴,呸!呸!呸!
了解到来龙去脉,梨宝对何家丫头,生出十二万分的同情。
她,和那些被拐卖到大山里,沦为山里男人生育工具的可怜女孩,没什么区别。
“耀~宗!”外边,传来娇滴滴的呼喊声。
“来了!”贾耀宗摇头晃脑,吹着口哨往外走,走到门口,他转身,话里有话地说:“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出来吧,别在里边东看西看。”
宋梓航垂眸,双眸笼罩暗色。
贾耀宗这态度,透着显而易见的驱逐意味。
咯噔——
楼上传来木头断裂声,贾耀宗面如土色,“楼上有人!谁,谁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