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取出困天金锁,顷刻间金辉满室。
未被催动之时,困天金锁仅巴掌大小,秦桑托在掌中,仔细打量。
金锁紧扣,表面刻有淡淡的云纹。
秦桑尝试将神识探入金锁内部,清晰感应到困天金锁的灵性,灵胎已经孕育到了相当高的程度,离蜕变亦不远矣。对于灵宝而言,度过去便能于灵胎中诞生器灵,逆天改命,但这一关难如登天,无数强大的灵宝永远被卡在这一关之前。
当秦桑触碰到灵胎,立刻感受到强烈的排斥之意,按照常理,如果修士和灵宝极为契合,接触的瞬间便感觉得出,轻易得到灵宝认可。
灵宝的灵胎尚未诞生灵智,一切被本能驱使。初见之时不被灵宝认可,以后也几乎不可能让灵宝主动认主了,只能借助《通宝诀》强行将之收伏。
多年来,许多炼器师不惜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钻研收服灵宝的办法,类似的秘术层出不穷,但效果可谓天差地别。
譬如,大部分秘术依靠苛刻的条件,寻常修士难以达成。
有些秘术虽能让修仙者御使灵宝,但会破坏灵宝的灵性,使得灵宝威能大损。也有的反其道而行之,对灵宝没有显着的损害,修仙者却要付出不小的代价,除非某件灵宝的威能极强,否则得不偿失。
诸般法门,真正能做到完美的只是少数,大多掌握在炼器之道的大传承、大势力手里。
秘术有高低。
依托无间血桑,化用血秽神光,无疑是最上乘的秘术之一,甚至可以用来收服后天灵宝和先天灵宝的器灵。
正因如此,无间血桑才能进入十大神木之列。
秦桑有无间血桑,却没有得到相应的秘术,如果动用血秽神光直接污秽困天金锁,可能会激怒灵宝,起到反效果。
他从五行盟换取的秘术名曰泰衡诀。
此乃五行盟客卿长老能够兑换到的最好秘术之一,定然不是五行盟珍藏的最顶级秘术,难免存在弊端,但这些缺点是可以接受的。凭借秦桑在炼器之道的造诣,认真参悟一番,许能设法弥补缺憾,尽量降低秘术对困天金锁的影响。
对此,秦桑已有一些思路,有待验证。
《重玄册》所传血炼之术,能够加深修士和灵宝之间的联系,秦桑准备用自身精血来反哺灵宝。
在施展泰衡诀之前,需要先炼制八个金人,秦桑蓄谋已久,炼制金人的灵材均已备齐。
他来到火室,先将困天金锁放在一旁,千钧戒光华闪烁,一团团流光飞射出来,悬浮在半空,几乎将火室占满了。
无数种灵材,看似复杂无比,秦桑却能有条不紊将一种种灵材投进灵火,时机、火候都妙到毫巅,游刃有余。
渐渐地,火焰中泛起淡淡的暗金光芒。
一段时间之后,整座火室几乎弥漫上了一层暗金光泽,秦桑目光微凝,反掌拍向灵火,但见灵火震动,火焰从中心分裂,一道暗金之光激射而出,落到秦桑身侧。
'咚! '
地面震动了一下,似乎非常沉重。
此乃一尊金人,有半人高,眉目宛在、四肢俱全,盘膝而坐,双手平放膝上,掌心朝天,双目睁开,平视前方。
秦桑看了金人一眼,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继续炼制,动作不停,一尊尊金人被炼制出来。以他的修为,竟也失败了两次方才炼成八尊金人。
收起多余的灵物,秦桑大袖一挥,八尊金人砰然散开,各自占据八卦之位。
秦桑双目微阖,默默回忆《泰衡诀》,他提前参悟过这门秘术,尚有一些不明之处,需要八尊金人配合参悟。
不多时,秦桑神色的气息出现微妙变化,在气机牵引之下,八尊金人身上的金光都被秦桑吸引过去,将秦桑的皮肤染成暗金之色。
紧接着,八尊金人竟仿佛获得了生命,眼珠泛起奇异的神采,缓缓转动,注视秦桑,随即抬起右臂,食指指向秦桑。
八尊金人一直维持着这种姿势,没有发生其他异象,但始终有一股玄妙的气机,在秦桑和八尊金人之间悄然流转。
秦桑的眉头时而皱起,时而舒缓,最后缓缓点头,道了一声'原来如此',长舒一口气,停止施法。
八尊金人收回手臂,恢复如常。
秦桑静心调息片刻,随即祭出困天金锁,令其悬浮在头顶,同时运转秘术,接连打出八道印诀,没入八尊金人体内。
“嗡!”
金人腾空而起,将困天金锁围在中心,和之前一般,抬起手臂,手指困天金锁。
秦桑在原地未动,全力运转秘术,每隔一段时间,虚空中会诞生一股轻微的波动,金人身上的金光便会随之起落,然后指尖涌现一道金光,射向困天金锁。
没过多久,困天金锁就被一团暗金光芒笼罩,好似被包裹在一个金光元胎之中。
秦桑的动作愈发急促,印诀频出,有的打向金人,大部分没入金光元胎。
金光元胎里的困天金锁表面浮现神秘的花纹,花纹愈发稠密,似在向困天金锁内部渗透。秦桑的感应则更清晰,泰衡诀形成的无形力量,正在向困天金锁的灵性靠近。
好像本能中察觉到了危险,困天金锁变得不安分,秦桑立刻中断秘术。
此时再看困天金锁,在金光元胎里上下震颤,八尊金人依然在发挥作用,但不会让灵宝感受到危机,慢慢让灵宝适应并接受。
秦桑将手掌抬到胸前,双手合拢成碗状,继续运转泰衡诀,掌心竟凝聚出金色的液滴,逐渐填满手掌,秦桑好似消耗极大,神情都变得有些萎靡。
金液一分为八,没入八尊金人体内。
很快,金光元胎变得浓郁如水,困天金锁恢复平静。殿内寂然无声,但变化一直在无声中进行着。
秦桑感应八尊金人身上的气机,暗暗点头,收服困天金锁是水磨工夫,有八尊金人相助,他不必一直耗在这里。
不过,这种金液终会耗尽,每隔一段时间便需补充,对自身的消耗一次比一次猛烈。而且八尊金人只能使用一次就会威能尽丧,失去效用,代价不可谓不大。
只要能够炼化困天金锁,这些代价都是值得的。
秦桑入定良久,气息方才恢复,起身退后,但没有离开火室,在角落坐定,准备在这里修炼,以免出现意外。
铮然剑鸣,灰莺剑跃至半空,在秦桑头顶盘旋。
片刻后,黑暗弥漫开来,秦桑和灵剑被黑暗吞没。火室之中,黑暗和金辉各自占据半边,相安无事。
剑阵内部则是另一种景象。
夜空中星光璀璨,星辰化为星河,浩瀚无垠。一眼望去,大致分为四个区域。
其中西方和南方最为明亮,星光分明,一颗颗星辰清晰可见。北方和东方则是两团混沌的星光,像是由一片片星云组成的,几乎找不到独立的星辰。
秦桑现身夜空,居于天中,将四方星域尽收眼底,目光扫过西方和南方。
西方白虎七宿和南方朱雀七宿已演化完全,其中南方有真正的朱雀坐镇,随着朱雀突破炼虚期,南方朱雀剑阵的威能又上了一层楼。可惜他只有一头朱雀,若能集齐四圣兽,且都修为和朱雀相当,不仅推演剑阵容易许多,四象剑阵的威力也将达到恐怖的程度。
心中闪过此念,秦桑的目光又扫过东方和北方,沉吟片刻,决定先推演东方青龙剑阵。对他而言,两座剑阵处于同一起点,谁先谁后差别不大。
身影一晃,秦桑便出现在那片星云中心,周围飘动着混乱的光影和光丝,好似星尘弥漫虚空。
秦桑立于虚空,目望星云,脑海中浮现出纷杂的思绪。
四象剑阵存在一定的共通之处,他先是回忆当年参悟西方白虎剑阵和推演南方朱雀剑阵的过程。
然后又回忆起在紫薇宫剑径中得到的启示。启示很模糊,但是极为宝贵的,只要潜心参悟,从中梳理出脉络,便能以此为主干继续推演,能够避免误入歧途。
紧接着,秦桑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画面,那是他在神庭之中看到的景象。
符神居于神庭,一座座神殿便是一颗颗星辰,遵循天道星斗的规律排布。
回忆着东方青龙星域,同时参照之前在道门看过的道经,这些都能助他推演剑阵。
事实上,秦桑起意自创周天星斗剑阵,便是源于神庭,后来也是以此为参照。等到未来剑阵大成,可以视为和神庭斗部一脉相承。
还有最宝贵的,多年以来,参悟天越上人的剑光,从剑域中得到的领悟。
这些内容混杂在一起,一时难以理出头绪。
秦桑眉心紧锁,眼神有些空洞,沉浸其中,手掌无意识地在身前拨弄虚空。
星云被他搅动,好似风暴席卷,周围的星云纷纷发生震荡,很快发生碰撞、融合。原本均匀分布在虚空中的星云,开始出现分散和聚合的迹象。
聚合之处,星尘越聚越多,星光愈发夺目,出现带状或絮状的星尘带,并且星尘带还在持续凝聚,仿佛被一股吸力吸向中心。
先是形成一个硕大的星尘之盘,然后变成松散的球体,周围星屑飞舞,球体继续压缩,一枚星辰成矣!
隐藏在表象之下的,是剑意的变化。
这枚星辰悬浮在秦桑身前,散发出森森剑意,乃是一枚剑星!
“此可为角宿第一星……”
秦桑注视这枚星辰,喃喃说道。
一言如法!
星辰巨震,蓦然射向星云深处,所过之处,星云纷纷退避,最终定格在夜空某处,高悬天际,星光大放,普照整个星域。
角宿为东方第一宿,此乃第一宿第一星!
此星定立,意义重大。
秦桑嘴角露出笑意,忽然心有所感,急忙遁出剑阵,发现八尊金人光泽暗淡,金光元胎也变得非常虚幻,再过一段时间便无以为继了。
“竟然过去了这么长时间……”
秦桑专心推演剑阵,觉得只是一瞬而已。
他如法炮制,帮助八尊金人稳定金光元胎,凝聚金液,调息之后返回剑阵。
望着角宿第一星,秦桑回想方才的过程,发觉此次推演剑阵比预想的轻松。原因显而易见,他的修为比当年更高了,且有推演南方朱雀剑阵时的积累。
另外,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随着修为提升,领会《紫微剑经》的真意,参悟天越上人留下的剑光更容易,对剑域的理解也更深了。
反过来,推演剑阵亦能起到反哺的作用,加深他对剑道的理解,帮助他参悟剑光和剑域。
接下来的时间,除了时不时出来帮助八尊金人,秦桑彻底沉浸在玄奥的剑道之中,忘却了外间的一切。
而在秦桑闭关之时,李玉斧正在按照他的吩咐,调动风暴界之力,选定地点,建造法坛。
灵材齐备,他们只需要按部就班建造,还有素女和朱雀相助,进展飞快。
风暴界三大域,一座座法坛拔地而起,多建在灵气充沛、人烟繁盛之地,抑或要道关口,同时还会建造相应的灵阵、殿堂楼阁、修炼静室等等,气派非凡,作为五雷院仙官的官邸。
又一次从剑阵出来,秦桑再次将神识探入困天金锁,发觉排斥之力明显减弱了许多,不禁暗暗点头。等待灵宝对他不再排斥,便可以着手炼化了。这段时间,不仅困天金锁逐渐屈服,东方青龙剑阵也已推演出雏形了。
秦桑运转秘术,凝聚金液,加持到八尊金人身上,迫不及待便要去继续推演剑阵,门外的禁制忽然被触动。
来人正是李玉斧。
片刻之后,外面传来李玉斧恭敬的声音。
“启禀师伯,传箓法坛皆已建成,只剩最后一座治坛,不知师伯何时能够出关?”
“哦?法坛已经建成了吗?”
此番闭关,秦桑浑然忘记了时间。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秦桑召回灰莺剑,将八尊金人和困天金锁留在火室,推门出去。
接下来,建成治坛,授箓传法,他的道场算是真正成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