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看三兄。”李轻颜道。
赵鸿昱拥住她,头疲倦地枕在她肩上:“阿颜,别去,很晚了。”
他白日与一群虎狼之臣斗智斗勇,晚上还要批阅折子,早上天不亮就起了,到亥时还不得睡,还真是天选打工人,当皇帝是风光,又有无上权力与荣耀,可同样付出的是普通人的好几倍。
李轻颜难得心疼地摸摸他的后脑道:“好吧,你去躺着,我给你捏捏。”
她是药师谷的高徒,自然懂推拿之术的,赵鸿昱的头快炸了,很痛,只是没同她说,高强度的工作量再加上用脑过度,天气又骤冷,没几件顺心的事,种种堆积在一起,难免有点吃不消,在臣子们面前,青年帝王精神抖搂,意气风发,见到李轻颜后,他就不想强撑着了,知道她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自小就是人心软的人。
赵鸿昱有点受宠若惊,虽然很想听她的话躺下来享受她的温柔,可是……
“不了吧,你也累一天了,咱们坐着好好说说话吧。”
“没事,你躺着。”她示意赵鸿昱在软榻上趴着,然后开始给他捏肩,赵鸿昱的肌肉很僵硬,斜方肌和肩胛骨都痛,李轻颜的手纤细白晰,看着很小的一双手,力气却很大,还精准的捏住酸痛的荕脉,酸痛,但痛过之后很爽。
他忍不住哼哼了一声。
但很快,他便哼不出来,而是发出惨叫:“哎哟!”
李轻颜掰住他的双肩向后用力,双腿踏在背脊中间,只听见骨格咔咔作响:“轻点,轻点,哎哟,对,对正是这里,痛,痛,哎哟。”
芍药正在摆饭,听见内殿这种暖昧无比的声音一脸懵,不是,怎么声音是皇上的啊,莫不是……
啊呀,她家娘娘好虎啊。
这难道就是夫妻间的情趣?
半个时辰过去,李轻颜的手都快废了,酸痛又无力,坐起来的赵鸿音却神清气爽:“好舒服。”一边说一边舒展运动着身体,一看自家娘子俏脸微红,气息微促,心疼地为她捏着手臂:“辛苦了娘子。”
李轻颜道:“得在宫里培训几个会按摩的。”
她在自言自语,赵鸿昱却听进去了:“不错,你这手法真是一绝,安顺也给我按过,不过,总是不得力,酸痛的地方按不着,不痛的地方倒让他摁得皮痛肉痛。”
“母后与皇太祖母身体也不好,总不能一直让你去服侍吧,培训几个手法好的,也可以给你减轻负担。”
李轻颜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是后话当务之急不在这个。
“你与林相交换的是什么?”李轻颜问。
“保住林婉容的贵妃之位。”赵鸿昱轻飘飘地说道,似乎并不怎么在乎贵妃之位。
李轻颜想也是,不过:“林相会妥协?以他那性子,只差一点就能把李家踩到泥泞里去呢。”
要知道,只要李承郅被定为叛国之罪并被斩首,不管赵鸿昱如何竭力保住李家,以家族名声为重的李氏一族也会遭受重创。
林相这种寒族出身的奸相,视世族为天敌,嫉恨让他面目全非。
李家的子侄,生来就拥有丰富的资源:锦衣玉食真不算什么,而是自最好的先生,自家叔伯就是大儒,至少也是进士,各种古籍,名着,书海诗山,圣人注释层出不穷。
还有,只要入仕,整个家族都是后台,就算不上进,也有人在扶着,手把手教着在背后推着往上走。
而他呢,生来还要为裹腹穿暖而愁,举全家之力才能免强送他读书,十年寒窗苦读,行军万马挤独木桥,好不容易考上了进士,却只能从最底层做起,被世族不断打压,想要上升,就得出卖尊严……
所以,能把世家中最风光的李家拉下马,是多有成就感的一件事啊,林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这么多年,他一步一步爬上来,经历了多少风霜刀剑与艰苦,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这个地位,政绩什么的,他当真不怎么在乎了,想要的成就便是用尽乎复仇的形式将政敌拉下马,打压曾经不可一世的世家大族。
谁让他们曾经瞧不起他的出身,直到如今,到了丞相的地位,还是处在世家的鄙视链下。
可是,撒了那么久的网,等到收网时,胜利在望了,却败了,临门一脚了呀,好可惜。
可能怎么办呢?
是让一个李承郅死,还是保住女儿的贵妃之位?林相很拎得清。
把女儿送上皇后之位是林相这些年的执念。
林家出一个丞相再出一个皇后,如果外孙能当上皇帝,那林家这个寒门的帽子也能摘到了,成为世族中的一员。
让李承郅死,还是林相与新晋皇帝之间的角力,李承郅既是皇后的兄长,又是皇帝最信任的发小,皇帝怎么都会保他,林相把皇帝能想到的路都想到,并堵死,让皇帝护不住这个人,将李承郅斩首的那天,便是他与赵鸿昱之间分出阶段性胜负的一天。
“贵妃不过是个封号。”赵鸿昱眼中带着玩味:“她要,给她便是。”
他拿着李轻颜一缕头发在指尖绕着玩儿,阿颜有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柔顺丝滑,他想拿着玩很久了。
李轻颜看他玩得不亦乐乎,也没抽回头发,幽幽道:“她病了,如果不治,不知还会做出多疯魔的事情来。”
“病?你说的抑郁症?”赵鸿昱好笑道:“这种病有什么特征,要注意什么?”
“严重的会自杀吧。”李轻颜道:“受不得刺激,不过,这种病因人而异,有的人能自己走出来,有的却因为很小事情而发疯,会自残。”
赵鸿昱苦有所思,拉起她的手道:“你不是要去诩坤宫吗?走,我陪你去。”
李轻颜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被他拉着往外走,走到一半,他又顿住:“我得换身衣服。”
说完他又往内殿去,他这身龙袍很合身,金丝绢线,做工精美繁复,尊贵华美,穿在他身上,岳峙临渊,尊贵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