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顾风,简直是不知死活,他以为他是谁?仅凭一个人,就想绞杀凌家所有强者?”
“不必说是凌家所有强者了,只怕凌家两个二星超凡,随便一掌,都可以送他归西了!”
此时,非但是那些豪门小姐们,看顾风的眼神宛若在看一个死人,就连摩天轮上的秦广怜,嘴角也勾起了一抹轻蔑的笑容。
“这些天来,我也偶有听闻了些许顾风在中海做的一些事。
真没想到,他还活着!
可即便活着,却再也不是那个风采盖压江陵的顾大少了,他已经,疯的不成样子了。”
何晚絮却直勾勾的盯着她:“顾风说的是真的?是你覆灭了梨园?”
“你在说什么胡话?”秦广怜道,“顾风这个疯子的话,你也信?”
何晚絮寒声道:“他或许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文尔雅的江陵大少,但是他绝对不疯!
若没有你覆灭梨园的证据,他绝计不会来这里!!!”
虽然一直都在刻意的避着顾风,但总能从小荷的口中、幼合的口中,苏梨裳的口中,知道顾风的点点滴滴!
因为与自己有旧,所以即使多年未见,在法相寺中,见到自己落难,便出手相助!
自己那一夜救了顾风之后,推给了苏梨裳,所以在顾风的认知里,是苏梨裳做了这一切,所以,苏梨裳在珍宝宫拿到了那只藏有血滴子的玉镯!
所以,苏老太被顾风所救!
所以,即便苏梨霞出言不逊,顾风也只当没有听见。
他虽然看起来杀人如麻,铁面无情,但心中,却自有一盏明灯!
这样的人,说出来的话,也绝计不用怀疑的!
秦广怜沉默了片刻,忽的咧嘴一笑:“不错不错,虽然不知道这顾风怎么查到的,但,确实是我覆灭了梨园。”
“你!”即使知道顾风所言不假,但听到秦广怜亲口承认,何晚絮还是为之一呆!
而后。
无边怒火在心口熊熊燃烧:“就因为我与远河没有为你的赌债买单,你就要杀他?你就要杀楚家与何家上上下下几百口人?!!!”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赌债吗?”秦广怜眯了眯眼,轻声道,“这都是因为你啊,何晚絮!”
何晚絮一愣,旋即吼道:“你放屁,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的,我是从山村里走出来的。”秦广怜道,“在康定县那个小县城,我虽然穷,但身边人都跟我差不多,就算家庭条件比我好的,也好不了多少!”
但来了中海,就不一样了!
这里的繁华,远非贫困的康定县可比!
中海大学中,各家豪门少爷千金横行,哪一个不是身穿名牌?
但秦广怜的身上,却永远有着一股泥土的气息。
她的穿着,是如此朴素,在满是名牌的中海大学,显得异常刺眼!
她学习优异,上了大学,成绩依旧名列前茅。
但,秦广怜却抬不起头来。
尽管很少有人当面嘲讽她,但行走在校园时,行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眼神,还是令她无地自容!
她讨厌自己的出身!
讨厌自己的贫穷!
她甚至讨厌自己引以为傲的成绩!
因为,每次校长在颁发奖学金的时候,都会说。
——恭喜来自康定县的秦同学,又获得了本年度最高奖学金,大家都要向她学习!她出身底层,一穷二白,却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入中海,年年获得奖学金,看看你们这些家境优渥的子弟,明明有着比她好上千百倍的资源,为什么还及不上她半分?
而往往这个时候,那些学生就会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戏谑。
她不明白。
为什么奖学金不能偷偷的发,为什么发的时候,要把自己可怜的身世拿出来鞭挞一遍?
“你是说你自卑?”何晚絮道,“可我明明给你买了不少名牌衣服,我还带你去参加了几次豪门宴会!”
“是啊。”秦广怜道,“你给我买了,但你不该给我买的。”
“哈?”
秦广怜道:“原本我还只是自卑而已,可你却给我买了一些好看的礼服,给我买了最新款的手机。
人都是爱慕虚荣的啊,一旦尝到了一点甜头,又怎么可能停下来?!”
又道:“你更不该带我参加豪门宴会,一个人若见到了天宫,究竟要怎么重返人间?”
何晚絮自嘲一笑:“倒成我的不是了。”
秦广怜道:“知道吗何姐姐,我真的很羡慕你啊,你明明什么也不用做,就可以穿上每季最新款的衣服,可以戴上最耀眼的项链,你走路的时候,自信从容,自有大家闺秀的气度!”
而我呢?
我是贫困康定县里,最骄傲的凤凰!
来了中海,却只不过是乡野里飞出来的一只寻常麻雀!
“知道那些豪门小姐,为什么总是戏谑的看着我么?因为他们知道,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是乡下来的姑娘,是山间的麻雀!
麻雀无论如何,都是无法变成凤凰的,而她们生下来,就是凤凰!”
何晚絮捏了捏拳头:“所以呢,这就是你沾上赌博的原因?”
秦广怜轻笑一声:“是啊,身上若穿过了华服,谁又愿意再披麻衣?
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给我买礼物,只买一件两件,明明你那么有钱,多给我买两件怎么了?
可你不给我买,出了新的好看的衣服怎么办?我只能自己想办法了!
我把你送我的礼物变卖,买最时髦的衣服,带最新款的镯子!”
但,要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钱不够了怎么办?只能特么的去赌啊!
赌博多好!
再穷的人,一旦运气来了,也能立即腰缠万贯!
“可我不知道,我的运气为什么那么差,除了最开始几次赢了之外,我就他妈的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一直输!!!我的命已经这么苦了,该死的老天,还要跟我作对!!!”
话至此处,秦广怜的面容变得极为狰狞,甚至已隐有一丝癫狂!
何晚絮却只觉得一阵悲苦:“广怜,明明以你的成绩,可以过上很好的人生,而且,就算你有什么难处,我与远河也都会帮你?”
“帮我?”秦广怜笑道,“说的好听!我的债,你又为什么不肯还?我债台高筑时,为了求你们,还特地给楚远河买了礼物,还给你们下跪,你们说什么都不肯帮我!
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明明当初坐在这个摩天轮上的时候,说好要管我一辈子的,你忘了吗?啊?!”
“帮你还了三次,你保证过了,没有第四次,可你呢,转头又欠了几百万!”何晚絮喝道,“你要我们怎么帮?何况,我也让你去我父亲的公司兼职了,你自己不愿意去,我有什么办法?”
“兼职?亏你想的出来?!”秦广怜怒声道,“明明我们一起逛街,一起吃饭,一起品茶,明明我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为什么我要去你爸的公司兼职?我为什么要低你一等?”
她忽的又笑了:“可笑啊,真是可笑!明明你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分我一半?
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富家小姐,躺着什么都不用干,都能过得潇潇洒洒,我又为什么要去辛苦的工作?!”
何晚絮提高音量:“秦广怜,你别太离谱!我父亲的东西,又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什么要分你一半?
我何家偌大的家业,难道不是祖祖辈辈辛苦打拼来的吗?你倒想着空手套白狼了?
从一开始,我们非亲非故,后来,我把你当最好的姐妹,不论什么都愿意跟你分享,我认为我已做的足够好,我问心无愧!”
做的足够好?
秦广怜嗤笑一声。
“所谓的足够好,就是任凭我在风雨中跪上五个小时?”
五年前的今天,同样是秦广怜的生日,天气却不像今日这般天朗气清!
滂沱大雨中,秦广怜足足跪了五个小时!
始终不见人出来后,她起身失魂落魄的离去!
她离去后不久,何晚絮就出来了。
手里还握着一对镯子!
秦广怜在门外跪着的时候,她一边抹着泪,一边在玉镯中塞入了八颗血滴子。
若是直接将血滴子交给秦广怜,只怕第二天,对方就会把这八颗血滴子变卖!
她只能偷偷的藏在玉镯里面,希望秦广怜能靠自己渡过难关!
若是实在坚持不住,就敲开一对玉镯!
血滴子,非但价值连城,捏爆之后,每一颗都有大宗师一击之威,可以于危难中保护秦广怜!
想着这些,她抬头看了一眼秦广怜的手腕。
那里,连一只玉镯都没有。
不由叹了口气:“看来,我给你的玉镯,你连带也不曾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