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皎刚在心下疑惑,容景就递错了一次草药,不是她下一步需要的品种。
容景纤长的手一顿,凝眉思索了几秒,手上的动作不变,把草药往宋皎的方向继续推了推。
宋皎:“?”
她垂眸望着已经被碾成粉末的其他草药,忽而红了脸,弱弱地接过容景递过来的下一样草药。
“是这个。”声音细如蚊蝇,宋皎有点不好意思,刚才在走神,竟是没发现,自己把配置药方的步骤想错了。
一室无话,只有窸窸窣窣的草药磨粉的声音,在黑夜中有节奏地一响一响。搭配宋皎赏心悦目、行云流水的动作,十分治愈。
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映着宋皎的半边侧脸,她整个人被镀上一层朦胧的光彩,美得有点不真实。
容景凝神盯着她,太阳穴又开始微微发烫。
她的侧脸……好熟悉。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又来了,曾经他那个奇怪的梦,梦里出现的“离经叛道”的身影,让他震惊了很久。
但他总觉得,他见过这样的宋皎。或者说,宋皎如果穿成梦里那般,也不显得奇怪。
突如其来的陌生触感,让他的手顿在了原地。
“容景?”宋皎见他的面色忽然变得很难看,有些担心。他不回答,只是呆在原地。
直到宋皎温热的小手触及他冰凉的腕间,容景才堪堪回过神来。
“我没事。”他抿了抿唇,继续给宋皎递她需要的草药。
他想,顺其自然吧,就像这华庭镇的谜团一样,迟早有一天会解开。
宋皎熬红了眼睛,终于在天亮时,搞定了所有需要的药粉。这本就是系统给出的,加大了各种配比剂量的解药,此刻被装在一个一个小药包里,整齐地排列在桌子上。
外包装是遇水即化,只要做得足够隐蔽,宋皎有把握,黑衣人查不到任何线索。
三人打开地形图,研究着从城南到城北一路的水井。直接给绕城河投下解药的难度太大,绕城河的水源也不是专供华庭镇。
宋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解药投入每一口水井,水井与水井之间可以空下几个,随着流动的水源,解药会覆盖整个华庭镇。
大火之后的华庭镇已经连着消沉了好几天,容景的伤势也在逐渐好转。
宋皎拿出的药,竟是比市面上最好的伤药还管用,他的伤口逐渐愈合,也没有感染的风险。
这一次,三人只能伪装成中了致幻剂的“普通居民”去参与这场行动。
上次的老妇人会给他们提供帮助,普通居民的衣装打扮,是不用发愁的。
只是……容貌?
萧锦安和容景正在思考,却见宋皎已经施施然在房间的梳妆镜前坐下了。
明明只是几样随意的脂膏和胭脂,宋皎手执眉刷,动作流畅地在瓶瓶罐罐之间倒腾。
很快,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出现在镜子中。白皙的肌肤变成了暗沉发黄的颜色,斜飞入鬓的柳眉隐藏起来,眉毛成了又短又粗的小山团状。
樱桃般红润的小口上,也覆盖了一层灰灰的颜色,如果抛开衣裳不谈,宋皎完完全全就是另一个人,华庭镇一个被荼毒的,再普通不过的居民。
容景:“……”
萧锦安:“……”
知道了宋皎的隐藏技能,但是他们内心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容景被宋皎拽住衣袖,强硬地摁在梳妆镜前。
除了上次钻狗洞的那一次,这是她第二次在未来权臣脸上见到……生无可恋的无奈神情。
不知怎的,宋皎心里有点暗暗的窃喜,她默默将手上的刷子沾满脂膏,在容景这张绝色的脸上开始动作。
一笔一画,笔刷在他脸上的触感痒痒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奇体验。容景很不适,但却没有反感。从另一个视角看,宋皎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了他的身上,像一只八爪鱼。
她靠得很近,眼神也非常认真。容景这张脸实在是太出色,还是努力“装扮”一番才好。几乎是鼻尖贴着鼻尖的距离,容景能望见她细腻的肌肤上,逆着光的一点可爱的小绒毛。
“真可爱”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宋皎心里没有绮思,认认真真将容景扮成了一个面黄肌瘦的中年男子。
下一个,就轮到萧锦安了。不知为何,容景看着宋皎也贴萧锦安很近,心底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一点点席卷了他的心。
无意识的,他的手指抚上心口的位置。
这是什么感觉呢?有一个答案即将呼之欲出,但是容景将它压下了。他无法面对,也不能确定。
少女灵动的眉眼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宋皎认认真真捣鼓了好一阵,终于把萧锦安也搞定了。
换上老妇人准备的衣装,比他们身上的衣裳还要粗糙。现在,他们就是华庭镇的普通居民。只要遵从他们的作息时间,等待晚上出门就好。
夜色降临的时候,顺着萧锦安的密道,他们分别摸到了三户不同的普通人家家里。
按照这个路线规划,从这三处水井开始,能最快将解药投入整个镇子的水井。
令宋皎很放心的是,他们的演技都是一流。下午出门前,扮演华庭镇的居民,主打就是一个惟妙惟肖。
宋皎拎着水桶,轻轻佝偻着身子,从那户人家家里出去,面色灰白呆滞,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她打水的动作还有些笨拙,将水桶放下水井的时候,无人注意,水桶里有一个小巧玲珑的白色药包。
再定睛一看,那一抹白色已经消失了,药粉已经彻底融入了水源中。
宋皎不再耽搁,装模作样地打了一桶水上来,就闪身离开此处。
容景和萧锦安两边也同样顺利。
宋皎隔着一条街道,与他们打了个照面,匆匆交换了眼神,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现在只要回到客栈,需要花时间换下一身装束。
虽说放心,但这场行动还是有些提心吊胆。比如现在,宋皎的衣摆被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