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灯灯摇摇头,抬眸看向胡楚意的时候,眼神中带了几分犹豫。
看她欲言又止,他轻轻的放下了筷子,“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就直接问吧,不必遮遮掩掩的。”
檀灯灯见状,直接问了出来,“我……我是不是怀孕了?”
胡楚意知道这件事情瞒不过她,也从未想过要瞒着她。
“对。”
见他脸上没有开心的神色,檀灯灯拧着眉,“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是你的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因为你从来没告诉过我这件事情,而且我觉得你好像很不开心。”他在说起这个孩子的时候,脸上没有半点要当爹的喜悦。
胡楚意笑了笑,回答的天衣无缝,“或许相较于这个孩子而言,我更希望只有我们。”
檀灯灯不解,“为什么?你不喜欢孩子吗?”
胡楚意笑了笑,他不是不喜欢孩子,只是不喜欢墨倾尘的孩子。
这个是檀灯灯和另外一个男人所孕育的,跟他又没有什么关系,他怎么可能会喜欢。
况且这个孩子的存在就是一个隐患,若是哪一天孩子生下来了,他长大了,与他没有半点相似,檀灯灯产生怀疑。
又或者哪一天这个孩子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要去找自己的父亲……
这个孩子带给他的只有担忧与害怕,没有任何益处,他自然不喜欢。
他想过要把这个孩子弄掉,可是林军医说过,这个孩子必须留下,若是檀灯灯失了这个孩子,往后可能不孕了。
她的身子太过虚弱,这一胎保不住,往后很有可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
若他能够自私一点,或许他会打掉这个孩子,可他舍不得伤害檀灯灯,更怕她哪一天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会怪他亲手杀了她的孩子。
“不是的,我只是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胡楚意微微笑着,浅淡的眸子落在了檀灯灯的小腹上。
檀灯灯听他这么说倒也能够理解,别说是胡楚意了,就连她这个怀着孕的亲娘对这个孩子的存在也是有些惶恐的。
知道自己怀孕的时候,她心里不是高兴,而是害怕。
毕竟她失去了之前的记忆,这个孩子的到来于她而言太过突然了。
可害怕归害怕,她却没想过要伤害他。
她见胡楚意提到孩子的时候不高兴,还以为他是不喜欢。
“罢了,或许是我胡思乱想太多了。孩子还要过几个月才出生,现在想这些也太快了。”她抬起手来,重新拿起筷子为檀灯灯夹菜。
“你现在要做的是养好身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们便不在这山中住了。山里湿气大,你怀着孕身子会受不了的。”
见他总算对这个孩子多了些关注,檀灯灯的心放了下来,点点头。
“那要什么时候,其实我觉得我身体挺好的。”养了这么许久,每天除了吃就是睡,完全不需要她操心别的,伤也好的快。
“再等等吧,再等等。”
檀灯灯不知道他到底要等什么,却还是乖乖的点头。
就这么过了几日,有一日她起来时,看着院中站满了人。
他们身上穿着黑色的披风,整个人包裹在夜行衣里,手中拿着弯刀,显得诡异又神秘。
檀灯灯愣愣的站在门前,直到胡楚意发现了她的到来,回头看向了她。
“灯灯你不是想要离开这里吗?我们马上就可以走了。”
暗影卫传来消息,大胤与匈奴签订了停战协议,两国议和,再无战乱。
如今这个时候正是离开边境前往大胤的好机会。
“这么快吗?什么时候走?”檀灯灯眨了眨眼睛,心下莫名觉得有些不安。
“马上。”胡楚意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慢慢的走到了她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
“别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去哪儿便带着你去哪儿。”
檀灯灯并未因他的话而放下心来,心中莫名有个声音,让她别离开,又或者她不该离开这里。
压下心头胡乱的想法,她勉强露出笑来。
“那我马上去收拾东西。”她转身准备进屋,被胡楚意拉住。
他含笑的目光望着她,温柔的嗓音又低又沉,“不用了,那些东西都不要了,我们路上再置办。”
“不过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
檀灯灯懵懵懂懂的点头,随后在胡楚意的搀扶下上了一辆马车。
来到喜州城外的狼嚎林,马车在一处地方停下。
檀灯灯扶着胡楚意的手下了车,望着面前没有牌匾的一座小坟,好奇的问道:“这里面埋的是谁?”
“我的母亲。”胡楚意说到母亲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温柔了下来。
檀灯灯有些懵懂的点头,随后朝着小坟堆拜了拜。
“伯母好,不知道我们之前有没有见过面,我是你的未来儿媳,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楚意的。”
胡楚意听了她的话,脸上的神色越发放柔了。
他让檀灯灯先去马车上休息,随暗影卫一同开始挖坟。
短短几月的时间,坟墓里的人已经骨肉溃烂,不成人形,胡楚意将人架在了火堆上,焚化了她的尸骨。
檀灯灯望着面前熊熊燃烧的火焰,轻声问道:“我们这是要把伯母带到哪里去?”
此时胡楚意的眼神看不出多少情绪,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温柔,“我的母亲是江南人,她生前的愿望便是想要回到故土。”
檀灯灯了然,原来他们这一趟的终点是江南。
她微微偏了偏头,看着胡楚意沉静的神色,虽然他什么也没说,面上也看不出多少情绪,可檀灯灯却能感觉到他现在很不开心。
也是,任谁的娘亲去世,也高兴不起来。
抬手勾了勾他的手指,在他朝她望过来时,脸上露出了一个坚定的笑容,“你放心,我答应过伯母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就绝对不会食言的。”
几个月前这句话他从檀灯灯的口中听到过,世事变迁,可幸运的是他身边的人还在,还是那个人。
想了想,他又觉得好像没那么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