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塘子的背风处,那只红毛花脸的死狐还在。
大杨树上的大老鸹窝也在,只是没看到大乌鸦。
那只红毛花脸的死狐,冻在地面上,身子已经被掏空了,看样子是被耗子、黄皮子啥的给掏的。
唐河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坐到了这只死狐狸的旁边。
原来真的只是一只被冻死的狐狸而已。
还以为这家伙成仙了,肉身不腐,随时都能活过来呢。
那个叫周海的中年眼镜男凑了过来,“小唐儿,这地方有啥不一样吗?”
唐河没回答,倒是武谷良幽幽地说:“当然不一样,死狐狸,大乌鸦,是这吃人山的引路人啊!”
唐河愣了一下,啥时候有吃人山这个名了?
倒是武谷良的话,让这支四人组成的小队,一半人都哆嗦了一下。
唯有一名三十多岁的男人,眼神一凝,伸手握住了身上的56半。
这哥们儿要不是武警啥的,唐河敢把眼珠子抠出来当泡踩。
唐河感觉有些迷糊了,赶紧停了下来。
周海从怀里拿出一个古香古色的铜罗盘来,托在手上眉头紧皱,另一只手还在不停地掐算着。
唐河的眼睛一亮,这是能掐会算的大仙儿呀。
唐河探头看了一眼,罗盘上的指针晃悠得很随便。
周海的手指头越掐,眉头皱得就越深,然后嘶嘶地抽着冷气,赶紧把手闷子戴好。
这么一会功夫,手指尖就冻得发麻了。
“大师,你这是算出点啥呀?”唐河问道。
周海一脸的哭笑不得:“什么大师,你可别胡说,我也想用各种先进的仪器,咱得有才行啊。
罗盘这东西看着神叨叨的,是有科学根据的。”
“那你算出啥根据了?”
周海说:“这里的磁场混乱,五行移位,玄武归隐白虎主杀,这一趟怕是不那么稳当啊,晚上再看看星相吧!”
好嘛,原来是这么个科学法。
“您是风水师啊!”
“不不不,我就是个堪探员!”周海还一脸的心有余悸。
这才84年,前些年可被收拾得够呛。
唐河笑道:“你可别装了,回头请你给我家看看风水呗。”
“你可拉倒吧,就你家那地方,六丁六甲轮值,文曲设宴,武曲挥刀,财神爷来了都得磕两个再走,有什么好看的!”
杜立秋一探头:“呀,唐儿家那么好呐,那我们多去住一住,是不是沾点啥喜气儿!”
周海的嘴唇颤了颤,本想闭口不言,可实在没忍住,没好气地说:“你去沾个屁,我说武曲挥刀,你以为武曲是在哪挥的刀?”
“哪啊?”
“你家啊!”
周海叹道:“你们这地方,也就是没祖坟,要不然的话,都得冒烟!”
周海说完,不管他们怎么说,都闭口不肯再多说了,这玩意儿说多了犯忌讳,万一再来一场,随口一个举报,指不定就得进山抬木头去。
武谷良却心动了,一个劲地往唐河身边凑,让他跟周海说说,给自家也看看风水。
周海几次看向他欲言又止,眼神中还带着羡慕。
唐河心想着,他有什么好羡慕武谷良的,老婆都特么跟人扯犊子了。
周海心想了,桃花缠身,寿终正寝,多少男人烧几辈高香都香不来的好命啊。
唐河被武谷良缠得烦了,没好气地说:“看什么风水,都是封建糟粕,现在人道大兴,靠自己的双手勤劳努力才行!”
“你可拉倒吧,这话你信呐,真要勤劳就能出人头地的话,老农民全特么的权财色寿收齐乎了。”
周海忍不住又冒出一句:“小唐儿说的,还是有道理的!但不适合小武。”
唐河心讲话了,时代的风口上,还真能逆天改命,会不会被枪毙也看命了。
唐河看天色也差不多了,这里距离那片庞大的松林,还隔着一个小山头呢,先在这里扎营,好好歇一歇,还有一场恶战呢。
建窝棚生火做饭,只是杜立秋不停地揉着肚子,大黑也蔫了巴登的,一点精神都没有。
“立秋,你咋啦?”唐河一边吃着馒头夹咸菜一边问道。
杜立秋摆了摆手,一脸的痛苦:“肚子疼不是病,一泼屎没拉净,我去拉个屎!”
“别走远,小心回不来!”
“我就在这边上!拉完就冻上了,也不怕有味儿!”
杜立秋说着,跑到窝棚旁边去拉屎,老半天也不见他回来,唐河顿时担心了起来。
他刚要拎枪出去看看的时候,杜立秋又回来,裹着狍皮褥子不停地哼哼着,吵吵着屁股都快冻掉了也没拉出来。
妈的,这么冷的天儿,拉野屎蹲了半个多小时,屁股冻了还好说,把那一嘟噜冻了才叫毁了呢。
这时,趴在窝棚口的大黑,身子耸啊耸啊的,哇地一下吐了一大滩子,然后立马就精神了起来。
再一看吐出来的糊状物,分明就是压缩饼干呐。
唐河瞬间明白了过来,拽过杜立秋打开他的背包。
好家伙,一大盒子将近二十块压缩饼干,全都让他和大黑给造了。
这玩意吃一块就能顶大半天,他倒好,一下子吃了这么多,这玩意遇水会膨胀的好吗?
杜立秋还一脸委屈,“不就是几块饼干吗,大不了回去我买几箱子还他们!不过这东西,又甜又咸的还有咬头,里头还有花生瓜籽啥的,可好吃了!”
“这特么是赔不赔,好不好吃的问题吗!”
那个三十多岁,叫赵红旗的哥们儿,向杜立秋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这么难吃的军粮,你还能一口气吃二十块,我是真服儿啊!”
唐河没好气儿地瞪了他一眼,敢情你们干这一行的,早就吃够了,可是对于普通来说,每一次吃,高糖高油高盐,还贼有啃头,能不好吃吗。
另一个叫程杰的汉子说:“赶紧催吐吧,再这么下去,肠胃都撑坏了!”
唐河急了,揪着杜立秋出了窝棚,拿起水壶就逼着他喝水,接着薅了几根狗尾巴草就往他的嗓子眼里搅和。
杜立秋哇哇地吐了几口水,一个劲地吵着难受,可是唐河怎么搁楞他的嗓子眼,他只是耸着身子吐不出来。
唐河突然咦了一声,“我靠,坏了!”
“咋了咋了?我就是肚子胀啊!”
“不是,这狗尾巴草上有屎啊,武谷良刚刚拉的!”
唐河说着,嫌弃地赶紧把狗尾巴草扔了。
杜立秋的牛眼一瞪,“啥?这玩意儿有屎你还往我嗓子里搁楞,我……哇!”
这回杜立秋连腰都没弯下去,直接就吐了。
也亏得他吐得干的糊的,张着大嘴往外吐的时候,像特么大便干燥似的,库库地往外挤。
杜立秋吐了老大一滩子,然后像大黑似的,活蹦乱跳起来。
在山里头吃住啥的,倒都还好说,就是上厕所是个遭罪的事儿。
特别是拉大号,时间稍稍一长,提了裤子之后,屁股那一片都被冻得麻木。
那片松林就在眼前,唐河鼓足了勇气,才走了进去。
三条狗围在唐河的身边,不停地发出嗯嗯的哼叫声。
也不知道是周海这个神叨叨的风水师说的,还是他的直觉,又或是这片区域就让人心烦心焦。
唐河总觉得自己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时不时地心悸一下。
一种恐惧感一直笼罩在他的心头,总觉得要出点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