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萧尘离开后的三个月里,整个云澜宫仍然被围拢占据着。
作为云澜宫的宫主,独孤鸾也算是见识到了何谓紫府真君,真是个个真性情,全是怪德性。
但这样的见识对四品宗门云澜宫而言,貌似没有什么鸟用。
很明显的一件事,似乎紫府真君认定了那白云城主叶孤城,仍在躲在云澜宫的某一处地方里。
但他们也不想法子翻找,就硬等,硬泡,硬挨。堪称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鸾儿,带着所有人准备搬迁吧。这处宗门咱们不要了。走,立刻走。”
不过三个月时间,原本便老态龙钟得仿佛随时都可能挂掉的老妪,整个人越发苍老的同时,周身更弥漫开了死气。
这是不祥之兆,让本就十分彷徨的独孤鸾更加彷徨。
力量境界的差距,让堂堂四品宗门在这些真君面前,连站直了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这也怪不了谁,毕竟修仙界就这规矩,从来如此。
当没有重大利益冲突时,大家倒也愿意扮演一副求真问道,仙气飘渺的斯文模样。
但一旦关系到自身道途,其争夺之凶狠残酷,足以让人瞠目结舌。
云澜宫只是颗可有可无的棋子,当三个月
前还盛极一时的白云城,烟消云散时,云澜宫的价值也随之大减。
倒是她们山寨白云城而搞出来的银箫城,被二品宗门狮心宗看上,收为了几用。
而这似乎开了个坏头,有了狮心宗收下银箫城的例子后,很快前三品的宗门都搞出了自己的白云城模式。
紫霄城,平安城,黄金城,白鹤城,彩云城等各种乱七八糟的城池都冒了出来。
有的做的还有模有样,但因为没有白云城那自动自助的硬件条件,终究搞得更像私人俱乐部了。
有些干脆就是为了割韭菜而搞出来的噱头,那连着韭菜根一起割的疯狂架势,甚至让剑宗都不得不出手干涉。
毕竟理论上韭菜是属于大家的,你这么灭绝式的收割,属实是有点过分了。
而小可怜儿般的云澜宫,就在这样的滚滚大势下,成为了真正意义的小透明。
他们不能出去。因为有紫府真君认为那个怪异的融合法阵,非常具有研究价值,不允许暴力破坏它。
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因为理论上最重要的那条大鱼还在这个山门里,万一出点什么意外该怎么办?
损失都是小事,关键是丢不起那人。
毕竟一帮平常难得一见的紫府真君,组
团狩猎一次,结果还让猎物跑了。
多少有点好说不好听。
而如今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一些大能的态度似乎有了软化。
当然,更可能是因为老太上用了过去的人情,并搭上了足够的好处。
总之多灾多难被关了三个月紧闭的云澜宫,似乎终于要迎来解禁了!
“快,走!”
已经死气弥漫过顶的老太上,看着洞开一个人高圆洞的出口,非常认真的冲独孤鸾道。
如今云岚宗也只能指望独孤鸾了。
因为另一位复姓独孤的仙子独孤雁,终究是没能躲过三个月前那一劫。
死在了火拼当中。
“老太上!”
三个月的折磨让已经结丹巅峰的独孤鸾都显得有些憔悴,她定定的凝视着老太上,心里非常清楚,这根从很久很久以前便支撑着云澜宫的撑天柱,真的要倒了。
老太上的名字早已淹没在了时间里。
至少云澜宫的人没人知道,也没人敢妄自探查。
老太上的过往非常非常低调,若非真出了涉及灭宗的大事,她都不会出手干预。
但她无疑强大得超乎了独孤鸾的想象。
同样是结丹巅峰的修为,独孤鸾甚至不认为能在老太上手里走过一招。
碾压!从心理到生理上的
完全碾压,甚至有让她恍惚面对紫府真人的错觉。
而且独孤鸾知道,老太上精通卜算之道。
但她并未将她的卜算道统传下来。
如今宗门卜算水平最高的就是她独孤鸾。
之前是她师妹独孤雁。
两人修习的梅花易数造诣,都达到了三品和四品的水平。
这样的水平在结丹圈混完全绰绰有余。
但现在的情况很复杂,貌似过往的各圈各玩各的游戏规则被打破了。
搅屎棍一样的白云城起了个非常坏的头。
紫府圈全面跟进到了收割结丹圈、筑基圈上层精英的脚步。
于是粗略看来,三圈居然有合一的架势。
大变局!大危机!
独孤鸾哪怕水平再次,也意识到这是一场祸乱。还是被有心人挑起来的祸乱。
就如同数年前的朝天域一般,一场大乱清晰可见的在接近。
新的游戏规则似乎正在如火如荼的酝酿当中。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紧要关头,云澜宫失去了他们最宝贵、最可靠的财富和支柱。
络绎不绝的宗门修士慌慌张张的从那扇圆洞型的小门逃离,独孤鸾站在小门门口,回望向同样看着这里的老太上。
她依然佝偻着背,好像随时都会趴下去。
她依然杵着那根
龙头大拐,握拐的手有力而可靠。
就像一面旗帜。
独孤鸾这样想着,然后发现老太上对她笑了笑,并伸出那只老树皮一般枯瘦皱结的左臂,冲着她轻轻往外挥了挥。
独孤鸾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她努力憋回去后,头也不回的从圆形小门,离开了这座已经不再属于他们的宗门故地。
她忽然就明白她们这些蝼蚁为何能够安然逃生,脱出牢笼。
老太上卖掉了自己。以一个在紫府真君看来,堪称超值廉价的价格。
老太上命不久矣,显然是动用了禁术为他人作卜。
至死独孤鸾也只知道她叫老太上,因为从她师父的师父开始,就这么称呼她。
老太太是很恬静低调的性格。
与世无争,与人无怨。
但她的每一条皱纹似乎都写满了故事。
只是那些故事早已淹没在了旧时光里,就像堆积在黄沙之下的废墟。
无人清理,默默掩埋,早已经过去。
而在剑域,在朝天域,在更远更远的闻香域,在许多尚不知名字的宗域,在整个灵界里,这批旧时代的残党正如枯枝败荷般,顽强立在昏沉恶臭的水面。
谁也不知道他们何时会被泡烂,滚进黑黝黝的死水,一去不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