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经理，宋立说你找我有事？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那边还忙着呢，中午刚陪完拍卖行的客户，定好下次拍卖的时间，人家实在太热情了，我没好意思，就多喝了两杯。”
走进办公室，皮特不知是醉了，还是有意为之，态度居功自傲，没把林熙这个经理放在眼里。
“林经理，人家说能者多劳，我这劳是多劳了，可工资怎么不见长啊，要不给你投资公司说说？我这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点工资够干嘛啊，人家别的典当行，已经来找我好几次了，给我开双倍工资，我是念着咱们典当行的好，才没答应他们，但你也不能欺负老员工啊。”咱们典当行的好没去的，可你们也不能欺负老员工啊。”
言及此处，皮特打了个长长的酒膈，酒气熏天：“要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头晕的厉害，得回去补个觉才行。”
看来皮特是真的醉了，说话颠三倒四不着调，林熙紧皱着眉头，心头有怒火涌动，却被他强行按下。
“皮鉴定师，你先把门关上，我这里有些工作室的问题，想找你问问，等问完以后，你再回去休息吧，这件事很重要，关系到典当行每个人。”
听见林熙的声音，皮特的酒气也醒了几分，这半年来，他对林熙早已有足够了解，眼前这个年轻人，堪称深不可测，不声不响的掌握了典当行大局，压得他和孟凡凯喘不过气来。
哪怕以前张建平在的时候，他都没有这种压抑感。
最关键的是，林熙的背景实在太大，大到他惹不起，舒老那座高山，哪怕放到全国，都没几个人能蹚过去，何况是他这个小小的鉴定师！
带上门以后，皮特走到林熙面前坐下：“林经理，你有什么事快点说吧，我真有点坚持不住了。”
林熙没有矫情，直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报表，那份报表上的数据，是前些日子春春交给他的，只是里面没有孟凡凯的数据，只有皮特的奢侈品。
把报表扔到皮特面前，林熙双眼紧紧看着他，仿佛能看穿人心：“不急，皮鉴定师，你先看看这个，看完以后，我需要你给我合理的解释。”
拿起那份报表，皮特不以为意，茫然道：“这是什么啊，有什么好看的，我······”
剩下的话还没出口，就像被卡在了喉咙里，皮特迷迷瞪瞪的双眼，顿时露出惊慌之色，酒意也瞬间清醒大半。
他意识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很可能被林熙发现了！
甚至皮特没想到，这么天衣无缝的事情，林熙才回来半个月，就这么快就发现了，他在心底暗想：“难道有人告密不成？”
不过，这个念头很快被他否定，孟凡凯告诉过他，这件事情很保密，绝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可林熙又是怎知道的呢？
短短时间，皮特心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更加架不住林熙的灼灼目光，眼神中的慌乱愈加明显，却又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份报表，不是我今年收进物品的清单和财务流水嘛，林经理，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皮特的性格过于目中无人，也同样藏不住事，尽管他尽力掩饰自己，但在林熙眼里，却是拙劣不看，以至于勾起鄙夷的冷笑。
林熙又扔出一份报表，那是特意叫孟凡凯重新做的，皮特也跟着做了一份，记录着上个月收取物品的清单和财务流水。
林熙冷声道：“那你再看看这个，皮鉴定师，这是你上个月交给我的，收取物品的清单和财务流水，你看看它们有哪里不一样，我希望你能给我合理的解释，听清楚，是合理的解释，不是敷衍！”
这两份报表有什么问题，皮特自然是心知肚明，可他却还想负隅顽抗：“林经理，不就是两份报表嘛，我这份上面可能写错了，我承认是我的失职，大不了回去改过来就是了，你想要我解释什么？”
事实证据摆在眼前，皮特竟还是这个态度，林熙也不由恼怒，再没有心情打太极，直接了当道：“皮特，我再最后给你个机会，把事情交代清楚，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否则上报给投资公司，后果你是清楚的。”
听见林熙的话，皮特如同炸了毛的猫，脸色陡变，尖叫道：“你让我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是按典当行的规矩来的，你报给投资公司也没用，不就是用以前的当品提业绩嘛，又不是没人做过，凭什么到我这儿就要交代了！”
皮特这种人，用曹操形容袁术的古话来说，就是“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外表看起来貌似强硬，其实是心虚的表现，才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把所有的秘密都抖落出来了。
诚如皮特所说，用以前的当品提升业绩，并不是个别现象，而是广泛存在的，只要不影响典当行正常运营，也不要做得太过火，大多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不管什么地方都适用。
而且林熙也早已看出，皮特上个月的报表里，的确有半数以上是以前的当品，所以名录都是重复的。
追求起来，这也是他的责任，这个经理当的太轻松，平时不怎么管事，报上来的物件大多一扫而过，给了皮特空子可钻，直到发现孟凡凯骗当，他才发现了其中端倪。
这也是他断定骗当的人，是孟凡凯而不是皮特的原因，甚至连皮特都是受害者，被孟凡凯当成枪使，否则上个月不会突然虚报那么多以前的物件。
这点发现，春春也在报表中特别注明过。
只可惜，皮特自认为聪明，被孟凡凯当枪使了都不自知，到了现在，还想尽办法替孟凡凯遮挡。
“啪！”
林熙拍案而起，响彻办公室，惊得皮特心惊肉跳，然后身体前倾，对皮特逼视：“皮特，我看你到现在，都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你打的那些花花肠子，自以为可以瞒天过海，真当我不知道？”
“平时懒得跟你们计较，现在却得寸进尺，我不在这段时间，你弄虚作假的财务流水，高达数百万之多，难道还想狡辩？”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走正规程序吧，我想拍卖行那边，应该还留有底单，只要找人清茶，就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但要真被核实了，说我错怪了你，我给你道歉，但要真有那么回事，你以前吃的那些回扣，怕也要全部吐出来，等着警察请你喝茶吧。”
许是被林熙吓到了，皮特拿着报表的手不断抖动，目光中充满了惊慌，他惊恐之余，又仔细看了看两份报表，上面的每个物件都经过他手，可谓熟悉无比。
却没想到，这些物件竟成了他的催命符。
若真到拍卖行核实，又或者典当行进行内部清查，他以前做的那事，肯定全都藏不住，到时候追究责任，第一个跑不掉的就是他。
虽说吃回扣和提高业绩，本身是普遍现象，但若认真清查，然后再传出去，不仅要把以前涉案的金额归还回来，而且在行内的名声也臭了，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
最关键的是，如果投资公司起诉他，很可能要面临牢狱之灾。
“有什么好解释的，不就是报错了几件当品嘛，可能是我工作太忙，写报表的时候写错了呢，回去改回来不就行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