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槿瞳孔微缩,心跳骤然加快。
文德帝继续道:“这只是询问你的意见,不是非去不可。你可以拒绝。”
百里槿心中电转。
父皇这是在试探他,问他愿不愿意放弃皇位,做一个驻守边疆的将。
要是以前,他定会欣然应允。但现在......
他脑海中浮现云舒然那张苍白的脸庞。
百里槿俯身再扣，额头抵地,带着视死如归的决心:“儿臣不愿。”
文德帝眉毛一挑，轻笑:“朕只是问问,看把你吓的。”
他没让百里槿起来。
文德帝长叹一声,揉了揉眉心:“朕也乏了,罗公公,进来伺候朕睡下吧。”
罗公公应声而入,恭敬地弯腰:“陛下,老奴在。”
文德帝缓缓起身,双手撑着龙案。
罗公公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皇帝的手臂。
文德帝脚下有些虚浮,在罗公公的搀扶下慢慢向书房里间走去。
“熄灯吧。”文德帝轻声吩咐。
罗公公点头,快步走到烛台前,一吹灭烛火。
百里槿仍跪在原地。
他能听到父皇沉重的脚步声和罗公公细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里间。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
百里槿保持跪姿一动不动,化作了一尊雕塑与黑暗融为一体。
夜色渐深,寒意从地面渗透而来,膝盖逐渐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泛起鱼肚白。
第一缕晨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百里槿身影。
罗公公领着一众宫女进来,准备伺候文德帝洗漱。
“陛下,该起了。”罗公公轻声唤道。
帘幕后传来文德帝含糊的应声。
水声,梳洗的声音,宫女们低声的应答传入百里槿耳中。
不一会儿，帘幕被拉开。
文德帝缓步而出,目光落在仍跪在原地的百里槿身上。
百里槿还维持着昨夜的姿势，甚至连膝盖的位置都不曾变。
文德帝往外走，没有直视百里槿,“起来吧,回去好休息。今日上朝就不用来了。”
“谢主隆恩。”百里槿的身影铿锵有力。
直到文德帝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野中，百里槿才缓缓起身。
关于百里槿和云舒然的事情,一夜间，如旋风一般席卷了整个皇宫。
刚出御书房不久,迎面就遇到一名宫女。
那宫女连忙行礼:“王爷。”
百里槿微颔首。
宫女道:“庄嫔娘娘请王爷过去一趟。”
百里槿眉头微蹙:“本王未曾洗漱,身上不净,晚些再去。”
“是,奴婢告退。”宫女福了福身,转身离去。
林步转身走向偏僻梅林。
百里槿行至宫道拐角处,迎面遇上了正要上朝的太子。
太子身着明黄色蟒袍,头戴冠冕,腰佩玉带,威严十足。他身后跟着几名内侍,气势不凡。
见到百里槿,太子脚步一顿,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二弟怎么这么早就出来了?昨夜睡得可好?”
百里槿恭敬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上前一步,凑近百里槿耳边,压低声音道:“听弟昨夜在御书房跪了一宿?父皇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对二弟这么严厉?”
百里槿面不改色:“劳烦太子殿下关心。”
太子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百里槿的肩膀:“二弟啊,你的身子以前就不好。这么跪一宿,怕是难受得紧吧?”
百里槿拨开太子的手，不曾低头:“多谢太子殿下挂念,臣弟无碍。”
太子收回手,目露嘲讽:“二弟既然无碍,那就好休息吧。听说今日朝会你不用参加了?也好,让你好好歇。”
百里槿直视太子的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缓缓挑起眉毛，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戏谑：“臣弟这一早歇息得很是舒坦。太子殿下今日上朝，可要好好把握机会，争取表现出色啊。”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锋芒，继续说道：“若是殿下能让父皇龙颜大悦，说不定臣弟下半辈子就能安心当个闲散王爷了。殿下不是一直希望如此吗？”
太子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百里槿的话语直接戳穿了他的心思，让他恼羞成怒。
他伸出手指指向百里槿，嘴唇颤抖，却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反驳。
百里槿脸上的笑容更加玩味。
他向前迈了一步，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动作看似亲昵，却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太子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百里槿的手在太子肩上停留了片刻，然后若无其事地收回。
他直接离开，脚步轻快，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家常闲聊。
走出几步后，他突然停下，回头对太子说道：“臣弟先行告退，太子殿下今日上朝可要加把劲啊。”
太子站在原地，脸色阴晴不定。
太子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冷冷地扫视了一眼周围的内侍，然后带着一身怒气大步离去，朝着朝堂方向走去。
百里槿继续往梅林方向走去。
还未走近，就看到一道熟悉的浅碧色身影静静伫立在门前。
云舒然望着他,纤细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百里槿的心猛地一跳,挣脱开满身疲惫，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怎么站在外面?早上冷,会着凉的。”
云舒然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半夜就醒了,醒来身边没人,心中不安,就出来等你。”
百里槿的心滴答一下,喉头微哽。
他轻声道:“那现在身边有人了,心可安了?”
云舒然点点头,笑意加重:“安稳了。”
百里槿笑得爽朗,看见云舒然安然无恙，昨夜的受罚都算不上什么。
他推开房门:“先进屋吧,别着凉。”
两人相对而坐,桌子实在是太小，两个人腿都很局促，特别是百里槿。
他们的腿不小心短暂触碰。
百里槿感到一阵电流般的酥麻从相触的地方蔓延开来。
百里槿和云舒然相对而立,晨光熹微中,两人的目光交汇,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百里槿心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昨夜的冲动和失态让他感到愧疚,他想为自己的无,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凝视着云舒然清丽的面容,眼眸中有无限亏欠。
云舒然也在打量着百里槿。她注意到他眼下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他的衣衫还昨日那套,有些凌乱褶皱。
她心中不禁一软,想说些什么,却又踌躇着。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
“我…”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
云舒然抿了抿唇,轻声道:“你先说。”
“你先说吧。”百里槿温和地开口,眼中满是柔情。
云舒然忽然间红了脸,低下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一只精致的粉色璎珞。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将璎珞递给百里槿。
“这是……”百里槿有些惊讶地接过。
“百里槿…”云舒然的声音轻若蚊，“...你喜欢我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