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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云开见月

    素容惊惶完完整整落在素月眼中,素月慢慢眯起眼睛,目光看向桌子上那把匕首:“哼,如今这般局面,你怕是要以死谢罪了。”

    素容面如死灰,喉咙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眼珠子极致凸出却说不出一句反驳之语。

    汗顺着脊背蜿蜒而下,变成一条阴冷的蛇,爬满全身。

    楚国公夫人此刻只觉自己半只脚已然踏入鬼门关。

    方才,她搬出皇后娘娘,只为让这帮刁民相信她的说辞。明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情,怎么变得比天还快。

    如今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心中惶恐,这会连累了皇后娘娘,娘娘的怒火能把她直接烧死!

    “我...我...”楚国公夫人结结巴巴,双腿不住颤抖,若不是有侍女搀扶她随时都会瘫软在地。

    百姓们反应过来自己又被耍了,顿时怒不可遏,纷纷怒骂楚国公夫人和那些说书先生。

    接连被耍,他们的情绪比骂云舒然之时更为激动,言辞激烈:

    “好你个楚国公夫人,竟敢欺骗我等!”

    “枉我还以为皇后娘娘不会冤枉好人,没想到都是一派胡言!”

    “那些说书先生也是一丘之貉,真真是该打!”

    怒吼声此起彼伏,震得楚国公夫人耳膜生疼。

    她环顾四周,看到的尽是愤怒的面孔和鄙夷的目光。

    现在只有云舒然能救她,得到了云舒然的原谅就能让这些贱民闭嘴,兴许还能降下一丝丝皇后娘娘的怒火。

    楚国公夫人眼眶里的泪呼之欲出,她艰难地迈步向云舒然走去。

    “云大小姐,”楚国公夫人捂紧心中的屈辱,“我...我知错了。求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她的体面、尊严、骄傲在这句话出口之后全都碎裂成渣子。

    云舒然冷眼看着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妇人,此刻却像条摇尾乞怜的狗。

    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国公夫人,您这是何意?”云舒然揶揄地看着她,声音如寒冰般刺骨,“刚才,您的话可是奔着我全族女眷的命去的,简简单单一句道歉就想把这事抹了?”

    楚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件事没可能这么简单就了结,可是没办法啊,她只能硬着头皮恳求。

    “云大小姐,你救治灾民,维护灾民,是个心善的。我之前也是一时糊涂,你就不要跟我这种人计较了。”

    ‘这种人’这几个她说得尤为艰难,几乎是从牙缝中一点点往外挤出来的。

    “以德报怨,方为良善啊。”

    “国公夫人平日里还是多读点书再卖弄道理吧。”云舒然猛地打断她的话,“以德报怨的后半句,是何以报德。”

    没想到云舒然这小贱蹄子油盐不进,一个小辈竟然敢顶撞她。

    楚国公夫人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泪痕流过,斑驳了妆容。

    “你就看在......”

    “来人,把造谣生事的人全部抓起来。”百里槿那双能洞察人心最幽暗的角落的眸子暗下来,这人,聒噪。

    季白立即领命:“是,王爷。”

    楚国公夫人她挣扎着往后推,声嘶力竭地喊道:“你们不能这样!我可是楚国公夫人!你们敢动我,就是与整个楚国公府为敌!”

    百里槿露出一抹笑,那笑容不带丝毫温度,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

    “造谣生事,扰乱朝纲,这可是重罪。国公府,算得了什么?”

    两名侍卫上前,不顾楚国公夫人的挣扎和咒骂,将她往后拖:“你们会后悔的!我相公不会放过你们的!百里槿,你别以为你是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楚国公夫人的哭喊声渐渐远去,闹哄哄的街市诡异地安静下来。

    众人看向云舒然的目光中,除了敬畏,还多了几分同情和歉意。

    百里槿转身,温柔地看向云舒然:“还好吗?”

    “我没事。”

    百里槿见她宛若远山的黛眉不曾蹙起,一袭白衣迎风而立,任凭寒风吹拂,她自佁然不动。

    这般沉稳的女子,天底下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归和居士轻咳一声,欣赏的目光在云舒然身上停留片刻。

    他回想起来时与云舒然的闲谈,不禁暗自点头。

    这姑娘对朝堂局势的分析独具慧眼,不仅洞悉各方势力的动向,更能预见潜在的变数。

    他原本以为云舒然不过是个才出闺阁的小姑娘,没想到竟有如此深厚的政治智慧。

    此刻看到云舒然从容应对楚国公夫人的刁难,归和居士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没错。

    这位年轻的云家小姐不仅有胆识,且智慧过人,是个好苗子。

    他环顾四周,朗声道:“云姑娘,老夫愿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这话一出,仿佛一道闪电劈开了寂静的夜空,照亮了在场所有人惊愕的面庞。每个人都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呆立当场。

    他们听到了什么?

    归和居士竟然主动提出要收徒!

    要知道,归和居士向来独来独往,从不收徒。

    以往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拿着重金上门恳求,软磨硬泡,都被他一一回绝。自然也有不听回绝,坚持拜访的人,也因此,归和居士直接搬到了西北大山上,且扬言,谁再来拜师边是与他作对。

    如今,他竟主动收云舒然为徒,这罕见成都堪比苦寒之地的百姓在街上见到天子。

    就连百里槿也不例外,那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眸此刻也泛起了涟漪。

    云舒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惊喜砸得有些懵,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百里槿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这一触,唤醒了云舒然。

    她缓缓跪下,恭敬地叩首道:“弟子云舒然,拜见师父。”

    归和居士伸手扶起云舒然,高兴地说道:“好孩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关门弟子了。”

    “弟子定当勤学苦练,不负师父厚望。”

    百里槿垂眸,云舒然跪下的身影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喜悦如同春季浅溪,静静地流淌在他的血液里。

    他的目光柔和,带着几分宠溺,细细描摹着云舒然的轮廓。

    转眼间,云舒然成了归和居士的关门弟子,这下谁也不会对云舒然的名声品行产生怀疑,天下读书人乃至文武百官都会高看她一眼。

    一阵微弱的啜泣声缓慢穿透喧嚣,那哭声渐渐变大,由低沉的抽噎转为撕心裂肺的嚎啕,从一个人变成一群人。

    哭声如汛期瀑布往下倾斜,众人四处张望。

    究竟是什么人,哭得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