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衣巷中,融化的雪水淹湿了石板路,几个少年勾肩搭背。
“柏策,请客啊!”
一个脸上有褐色斑的少年大声嚷嚷,手臂用力一勾,差点把傅栢策的肩膀压得弯下去。
“对啊,柏策,今天你可不能再推脱了!”
另一个少年紧随其后,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傅栢策的面色异常焦急,他的目光紧紧盯着旁边的楚堂:“楚堂,你说的是真的?真的有我母亲的消息?”
楚堂拍拍胸口:“放心吧,消息绝对让你满意。”
傅栢策急切地抓住楚堂的袖子,声音低沉却充满迫切:“只求楚兄快说,到底是什么消息?”
楚堂嘴角一勾,故意卖关子,笑得意味深长:“那你不得先请大伙去吃顿好吃的?就去琼楼。”
“对对对,去琼楼!”其他几个少年立刻跟着起哄,笑声不断。
“好,我请客,咱们去琼楼。”
傅栢策捣蒜一般点头,催促着几人快些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琼楼走去,琼楼门口的伙计一看是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立马堆起笑脸,将人恭恭敬敬地请上了二楼雅座。
琼楼内热闹非凡,有人正大快朵颐,有人举杯畅饮,还有人低声交谈......
啪!
清脆的拍桌声响起,食客们的目光纷纷转向角落里的一名说书人。
那说书人身穿青衫,手持折扇,眼神时而凌厉,时而柔和。
在他忽高忽低的说书声中几人走到二楼看台位置坐下。
“几位公子,请上座,今日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伙计殷勤地招呼着。
傅栢策坐下后,目光依旧紧盯着楚堂,声音压低:“楚堂,现在可以说了吧?”
楚堂笑着点点头,慢慢地说道:“柏策,你母亲的消息确实有,就在这琼楼之中。”
傅栢策的心猛地一跳,左右摇头观察起琼楼。
莫非母亲被人藏在了琼楼?
他的精神突然紧张起来,眼神变得锐利:“消息具体是什么!”
楚堂喝下一口香醇葡萄酒,笑得更加狡黠:“这消息宝贵着呢,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傅栢策的眉头一皱:“什么条件?”
楚堂慢悠悠地说道:“你得帮我做一年的课业。”
傅栢策念书极好,常常得先生夸赞,就是人过于古板,平日里功课都不肯给他们这些个同窗抄一抄。
这一回,他指定要让傅栢策破戒。
傅栢策一口答应下来。
“好,我答应你。”
楚堂满意地笑了,他伸手指了指楼下:“往下看,那说书的。”
傅栢策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去,说书人眉飞色舞,讲着老掉牙的故事。
行为没问题,那就是人有问题。
他噌的一下站起身,略带歉意地扫过几位同窗。
“各位,吃好喝好,我有急事先走一步。”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重重地放在桌上。
楚堂一愣,立刻起身挽留:“柏策,你这就走了?不再多留一会儿?”
傅栢策微微摇头:“抱歉,楚兄,事关重大,我不能耽搁。”
其他几位同窗见状,也纷纷站起来,意图拦住傅栢策:“柏策,咱们好不容易聚在一起,你这样走了未免太不给面子了吧?”
傅栢策心意已决,坚定地说道:“诸位且方放我一马,改日再聚,我给大家喝酒赔罪。”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迈步朝楼梯走去。
身后的同窗们见拦不住他,也不再理会,又热热闹闹地喝起酒来。
傅栢策往楼下走着,说书人已换了一本新簇簇的话本子,捻着胡须,神情自若地开始了新一个故事。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声音洪亮:“话说有一佳人,出身名门却嫁入寒门。
成亲后不满婆家,便与情郎私会......
二人合谋,将婆家搅得天翻地覆。
佳人成为和离妇后原以为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总爱两人感情为世道所不容,女子只好将头上一只梅花簪赠与情郎,定情……”
傅栢策的脚步顿住,心中一震。
他的脸色瞬间黑下来,侧耳倾听。
茶楼中,有几位食客开始窃窃私语。
“这故事,听着怎么那么像云大小姐啊?”
“是啊,云大小姐当年不也是这么干的吗?”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有胆大不顾他人性命的食客大声说道:“这说的,不就是云舒然吗?”
这一句话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顿时引得满堂哗然。
原本没有觉得是云舒然的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对啊,云舒然当年可是闹得整个城里人尽皆知!”
“我说她一女子咋地就要将搅得婆家鸡犬不宁,原来是红杏出墙啊。”
“说起那梅花簪子,她被掳走那一天有人见着她,她就是带着这个。”
“哎哟,被人掳走两日了,再回来,情郎怕是也不要她咯。”
“哈哈哈哈。”
傅栢策心中喷火。
这些人怎能如此诋毁他母亲?!
他快步走向说书人的方向,声音冷冷地说道:“说书的,这故事可有凭据?”
说书人往茶杯中吐出一片茶叶,神情自若。
“小公子,这不过是个故事,何必当真?”
傅栢策冷笑一声:“故事?你可知这故事能伤人性命?”
茶楼中的客人们纷纷看向傅栢策,低声议论。
“他是谁啊?怎么这么激动?”
“看他那样子,似乎与云舒然有些关系。”
傅栢策挺直了背脊,无畏的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在下傅栢策,云大小姐是我母亲。你们若再胡乱编排,休怪我不客气!”
这句话一出,茶楼内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不敢再多言,目光变得探究起来。
这就是那云大小姐的继子,看着挺俊朗,就是出身过于尴尬。
这云大小姐也是糊涂,和离后干手净脚的走兴许还能许配一个过得去的人家,非要拉上一个继子,这下谁愿意娶她?
肯定也是因为这个,云家人不容,才会跟继子在小院里头住着。
说书人微微一愣,随即收起了话本子,拱手道:“原来是傅公子,在下失礼了。”
傅栢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欲离去。
身后突然爆发一声惊呼:“快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梅花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