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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皇后抉择

    凤于宫中,夜色沉沉,寒意袭人。

    今日十五,按理来说,每逢初一十五,皇帝都要留宿在皇后宫中。文德帝一向尊重正宫,这规矩一直都没坏过,今日却破了例。

    今日晌午,文德帝下达两道圣旨。

    一道是给四皇子的:四皇子不遵国法,私自结交官员,意图不轨,实属大逆不道。念其初犯,特赐罚去巨瓮关,思过三年,三年内不得回京。

    一道圣旨下来,跟四皇子有交集的官员都被往下压了压。

    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意味着四皇子跟皇位无缘了。

    文德帝是个仁君,将其罚去巨瓮关也算不得是吃大苦。

    巨瓮关城墙牢固,城内富足繁华,商贾云集,各色物产应有尽有。

    也算是给这场父子留了些情谊。

    另一道自然就是给长公主府的。

    大概的意思就是半月后将长公主和宋清影一同送往京郊邢台,让她们向灾民忏悔,接受灾民的惩罚。

    以昭显皇室公正严明,爱民如子。

    至于毒大米,罪名就落在薛知府头上,薛府满门抄斩。

    为天下人所耻。

    今晚这事儿这显然是文德帝对皇后的惩罚和警告。

    宫女们屏息静气,步子都不敢迈的太大,生怕踩碎了脚底下的薄冰。太监们低眉顺眼,连喘气都不敢大声,手中的灯笼微微摇曳,映出他们脸上的惶恐和不安。

    “娘娘,热茶来了。”一个年轻的宫女轻声说道,声音如同蚊蚋。

    皇后卸下钗环,脸上既无风雨也无晴,只是眼尾多了一条细纹。

    她最讨厌的细纹。

    她接过茶,目光冷淡。

    看死物一般的的眼神扫过跪在冰上的素月,不知在想些什么?

    素月已经在冰上跪了两个时辰,膝盖红肿不堪却早已麻木,疼痛和冰冷的感觉很淡,她只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倒下。

    一向恪守宫规的她,如今跪的歪歪扭扭,嘴唇白的不像话。

    “奴婢知错,请皇后娘娘责罚。”素月的声音微弱,却依旧透着恭敬。

    皇后缓缓起身,走到素月面前,俯视着这个忠心耿耿的奴婢。

    “上一次的差事没办好,这一次又折损了五个死侍。要换的是旁人,早已化作一滩血水。”皇后的声音平静,却透着说不上来的威胁意味。

    “奴婢知罪,请皇后娘娘责罚。”素月再一次发出虚弱的声音。

    “素月,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皇后用犀牛角制成的梳子拨弄三千青丝。

    素月没有任何犹豫:“娘娘最讨厌无能之辈。”

    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灵魂都在颤抖。

    素月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住了,流淌不得。

    “奴婢明白,不会脏了娘娘的手。”

    素月冻得青紫的手,哆哆嗦嗦的从衣袖中抽出一把淬了毒的小刀。

    她将刀尖对准自己的脖子,寒意顺着刀刃传到她的手心。

    她的生命也会就此冻结。

    皇后站在她面前,冷冷地注视着素月的举动。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波动,她手中的犀牛角梳子依旧上上下下,一如既往的优雅从容。

    素月闭上眼睛咬着牙,手中的刀用力刺向自己的脖子。

    刀尖距离肌肤只有一丝头发丝的距离,皇后冷冷声音地响起:“住手。”

    素月的手猛地停住,她睁开眼睛,手心的冰冷与颤抖还未散去,魂魄从鬼门关前被硬生生拽了回来。

    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紊乱,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与对皇后深深的感激与敬畏。

    皇后放下手中的犀牛角梳子。

    她轻轻合上眼,一闭眼能看见云舒然在背后算计她女儿外孙女的得意模样。

    真真是可恶至极。

    云舒然被人掳走几乎一夜,名声自然坍塌成废墟。

    可这怎么够?!

    她也该尝尝用自己的手将亲人按死的滋味。

    “素月,”皇后的声音如同冰刃“去偏殿告诉长公主,这半月之内要尽心写忏悔陈词,重点落在教女无方上。其他的不用担心,我自有安排。”

    素月听到命令,努力想要站起身来,可长时间跪在冰上的膝盖早已失去知觉,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要摔倒。

    她用尽全力,双手撑在冰冷的地面上,想要稳住自己,但膝盖的疼痛和麻木让她无法站稳。

    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冷冷地转身,吩咐道:“素容,你去办。”

    素容一直低垂着头,听到命令后,微微低头抬头,暗暗瞥了一眼地上的素月。

    她轻轻应道:“是,娘娘。”然后缓步退出了皇后的寝宫。

    素容走出寝宫,夜风扑面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迈着大步子,朝偏殿走去。

    到达偏殿门口,素容从容走向守门的侍卫。

    她微微一笑,拿出一锭银子,轻声说道:“这点小意思,还请大哥通融一下。”

    侍卫接过银子,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低声道:“姑姑客气了,请进。”

    素容点点头,推开偏殿的门,走了进去。

    烛光下,她的身影显得格外瘦削,原本华丽的衣衫褪去了光彩,显得有些脏乱。

    她的发髻松散,几缕青丝垂落在肩头。

    她满脸憔悴,双眼凹陷,昔日的尊贵与高傲早已不复存在。

    长公主静静地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椅上,手中握着一支笔,笔杆斜斜地搭在手指中间。

    “娘娘有令,”素容恭敬地说道,“这半月之内,公主要尽心写忏悔陈词,重点落在教女无方上。其他的不用担心,娘娘自有安排。”

    素容的话音刚落,长公主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变得疯狂。

    她猛然站起,几乎是扑向素容,

    她双手紧紧抓住素容的手臂,指甲深深嵌入对方的肌肤,颤抖的声音中带急切:“母后可有话带给清影?”

    素容感无视手臂上的疼痛,依旧保持着恭敬而冰冷的神情。

    她微微低头,声音冷淡且毫无感情:“没有。”

    这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狠狠刺进长公主的心脏。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手指松开,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地上。

    她的眼神空洞,嘴唇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落。

    长公主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

    消瘦双肩剧烈抖动,哭声从喉咙深处发出,带着绝望与痛苦:“母后……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手指无力地抓住地上的冰冷地砖,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

    素容提步离开。

    木门打开又合上,短暂的光亮后是更长久的黑暗。

    长公主的哭声渐渐变得嘶哑,她的身体无力地摊在地上。

    “清影……母亲对不起你……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