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两三天，秦婳跟司承琛都没有再见过面。
“奶奶，你为什么一定要回去？”秦婳一大早就听见郑奶奶说要回老家，暂时不留在海城了。
郑奶奶眼下除非是大白天，太阳好，否则其余昏暗的时候就跟个瞎子一样，“囡囡啊，你就让奶奶走吧，好不好？”
“我想要回去看看。”
临终之前，郑奶奶还是想着落叶归根，回到故乡。
秦婳大概是了解郑奶奶的想法，但她现在自私的只想要郑奶奶留在自己身边。
郑奶奶也猜透了秦婳的心思，“宝贝，奶奶年纪大了，没有什么其他的心愿了，眼下只想回老家待一会了。”
“你还年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要一门心思的花在我身上了，我有手有脚，什么都会。”郑奶奶温柔地笑着。
秦婳泪眼婆娑，深呼吸一口气，“奶奶，我陪你一起回去，好不好？我陪你一起回老家待一段时间。”
“我也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
郑奶奶义正严辞地拒绝了，很是果断，“不行，你让人给我安排着送回去就行了，我自己一个人回去，你有很多事情要忙，不要把心思花在我身上。”
“奶奶。”
秦婳声音有几分哀怨，更多的还有些许的不满，“你现在这个情况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你看不见了，怎么自理？”
接下来，是郑奶奶长达近一分钟的沉默。
郑奶奶脸上的笑容也微微有几分僵硬，“小瑾，我现在几乎是看不见了没错，但是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好好的。”
“我不是个废人。”郑奶奶笑了笑，但是多少带着几分苦涩。
谁也不想走到这一步。
郑奶奶声音轻缓，“小瑾，奶奶真的没有其他心愿了，你就让我回去吧，我看你现在过得不错，我也就放心了。”
“一大家子对你都很好，把你捧在手心里当成掌上明珠，我觉得这样就够了。郑奶奶真的安心了。
眼下时海的事情她眼不见心不烦，走的远远的，也就不用再去操心了，人生的最后一段时间，她只想留给自己。
秦婳微微侧开脸，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随时随刻都可能要哭出来，“奶奶，你如果想好了，那我支持你，我只有一个要求，之前的护工跟着一起，行么？”
她其实很想自私的将郑奶奶留在身边，但是刚刚老太太的话也让她醒悟了，她不能因为郑奶奶年纪大，就擅自作主替郑奶奶安排好一切。
她应该尊重郑奶奶的想法和自主意愿。
郑奶奶这一点上倒是没有在执意要求些什么，点了点头，带着厚茧的手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腕，“好，奶奶答应你。”
“到时候等你好了，可以再来看望奶奶，好不好？”郑奶奶其实也是舍不得，迈出这一步对她来说也很困难。
这个决定，郑奶奶想了很久很久，如今终于敲定下来，倒是有一种心安落定的感觉。
郑奶奶的行动力很强，当天下午就被人送走。
这个人就是司承琛。
司承琛不知道是凑巧来的，还是接到了郑奶奶的电话来的，到了之后，郑奶奶连名带姓要求让他去送。
当然司承琛一口就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犹豫，秦婳自然而然也就没有说些什么。
“奶奶，你真的准备回老家不再来了？”司承琛车速开得很慢，尽可能地照顾到了郑奶奶的舒适感。
她笑着应了一声，“是的，不再来了，人呐，落叶归根，早晚有一天是要回到自己的家的，海城很好，有我的小瑾，有我的青春，但对我来说终究不是家。”
司承琛大概是懂老人的这种心情，“待她好转能够自行走动，我带着她一起去看你，也就大概三百公里的路程，并不远。”
“并不远的路程，我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回去过了。”郑奶奶很是感慨，那是生养她的地方，是她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郑奶奶有些感慨，“哎，这一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有什么好责怪其他人的，我也没有后悔过，只是觉得这辈子应该要为自己多活一些才是。”
就因如此，郑奶奶才在这个节骨点选择为自己而活。
“奶奶，你辛苦了。”司承琛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性的言语，但是一句辛苦了比什么都要好。
她笑眯眯转头看着司承琛，其实只有个极其模糊的轮廓了，“阿琛，你是不是这两日和小瑾闹别扭了？”
“不算是闹别扭，只是我们俩眼下有几个点没有达成一致。”司承琛没有撒谎，既然郑奶奶都看出来了，继续说谎也毫无意义。
郑奶奶乐呵呵地点了点头，“你这孩子，倒是实诚，要是换成旁人，肯定是要说没有，你却说了实话。”
司承琛也没有给自己邀功，“我只是实话实说，瞒着你，岂不是让你更不放心么？既然如此，就说实话吧。”
“小瑾她和我之间，我还是需要继续了解，我有时候确实还是不太懂她，无论是从哪个方面，都是如此，我有些时候个人主观因素太多。”
他认真深刻地反省了自己，“我有些时候总喜欢把一切事情强加在她的身上，她现在是个病人，但是前提她也是有自我意识的人。”
郑奶奶被他这话逗笑了，“阿琛，小瑾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有自己的主见，有自己的想法，你为她好，她也是为自己好。”
“就是有时候双方观点不一样，自然而然就会有些矛盾出来，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哪里能没有矛盾呢？”
郑奶奶轻声叹息一声，“但是矛盾有了，我们就要解决才行，如果一味的自我反思也不是个好办法。”
“小瑾这丫头，就是要面子，自尊心强，但是只要你肯服软先低头，她就会主动跟你一起解决问题。”
司承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奶奶，我知道，等我回来，我就会和她聊一聊，你不用操心，我跟她会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