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州月平时是个极为谨慎的人，但此刻却忍不住困倦，缓缓趴在二人之间的案几上，脸颊枕到了卢花夜放在案上的手。
那只手细腻温软，像是上好的暖玉。
“殿下，你比我想象的……更友好。”她借着酒劲开口。
卢花夜愣了下，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抽出手，轻轻敲了敲左州月的额头:“你怎么喝那么多酒？”
他俯身靠近，近到她可以闻到他身上的熏香，近到可以看清他的眼睫:“殿下，你长得真好看……和他一样好看。”
卢花夜一怔，往后仰，可左州月却拽住了他，她拽得很紧，像是怕一松手眼前人就会跑掉。
“你喝醉了。”卢花夜想拉开她的手，她却拽得更紧。
“我没醉……”左州月呢喃道，“我知道你是谁……我没认错人……”
说着，左州月的眼眶红了，她拽着他的袖子，声音哽咽：“谢谢你……五皇子，谢谢你愿意陪我说那么多……我原以为你会像他们一样看不起我，觉得我卑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棋子……”
先前的交流，卢花夜一直在安静地听她说话，给予她正向的反馈。态度温和又友好，如同好友一般听她倾诉。
卢花夜愣了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也没想到她心里压抑了那么多东西。
他叹了口气，任由她拽着袖子，另一只手则轻轻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兽。
“不会的，左州月，我不觉得你是棋子，也不觉得你卑贱，”他褪去了少年桀骜，难得温柔道，“我认为你很厉害，真的。”
“真的吗……”左州月抬起头，眼里含着朦胧的醉意和雾气。
卢花夜点点头，肯定道：“真的。”
左州月看了他许久，突然笑了，她松开拽着他袖子的手，转而环住了他的腰。
卢花夜浑身一僵，正要推开她，却听见她轻声说——
“谢谢你。我应该感谢你和他的，如果没有你们，我应该早就死了。”
卢花夜愣住了，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左州月，她闭着眼睡着了，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他无奈地笑了下，本想推开她的手改为轻轻环住她，低声道：“左州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原以为她是倔强又执拗的，聪明，理智。
现在看来，又好像有些脆弱和多愁善感。
不过或许也是这样复杂的元素，才能构成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
一个复杂但又真实的人。
……
……
……
月上中天，夜风徐徐。
左州月醒来时已是半夜，她躺在座椅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
是寒梦叫醒她的。
她坐起身，回想着之前的情景，只记得自己好像喝了很多酒，就连寒冷的秋风都没有吹散酒劲。然后……
然后她好像见到了五皇子，再然后……她好像抱着五皇子说了很多话，最后……她好像睡着了？
左州月拍了拍有些宿醉的头，暗道不好。
“主子，你醒了？”寒梦端了碗醒酒汤给她，“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府了。”
左州月点点头，接过醒酒汤一饮而尽，又用清水漱了口，才觉得舒服了些。
“寒梦，我睡着以后，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左州月心存侥幸地问道。
寒梦想了想，摇摇头，“没有，主子睡得很熟。”
左州月松了口气:“对了，五皇子殿下呢？”
“五皇子殿下有事，先骑马走了，他让奴婢转告主子，说改日再请主子一叙。”寒梦说道。
左州月点点头，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那我们也走吧。”左州月起身，带着寒梦走出了马车。
马车外，夜色正浓，月光如水，铺满了整个街道。
“主子？”寒梦出声提醒，“时候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府吧。”
左州月收回目光，轻轻“嗯”了一声，带着寒梦融入了夜色中。
……
……
……
中秋节，朝廷放了三日的休沐。
三皇子府邸，左州月派人给府里的下人，姬妾们都送了中秋节的礼物，并且也免了姬妾们三日的请安，也算图个清闲。
太平馆
“娘娘，中秋快乐！”苏苏开开心心地捧着月饼跑进屋内，“这是我和寒梦姐姐亲手做得！”
左州月接过她手里的月饼，心里五味杂陈，撑着笑脸回应她：“中秋快乐。谢谢你们。”
寒梦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意，却并没有要上前打招呼的意思。
这个中秋节左州月其实是并不打算过得，毕竟中秋节是全家团聚的日子，而现在屋里的三个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孑然一身。
但苏苏却对这个节日很看重，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说是要漂漂亮亮过这个节日。左州月没有心情准备，却也不能扫了她的兴，便由着她去了。
但没想到，她竟还特意为她准备了月饼。
左州月看着手里的月饼，心里更加难受，连带着鼻子都开始发酸。
她吸了吸鼻子，趁眼泪还没掉下来之前，迅速仰起头，强迫自己把眼泪憋回去。
苏苏见她仰着头，一脸不解地问：“娘娘，你怎么了？”
左州月摇摇头，笑着说：“没事。”
说完，她低下头，看着手里的月饼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头看着苏苏和寒梦，故作开心道：“对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苏苏摇摇头：“娘娘，我不要礼物，只要和娘娘一起过中秋，我就很开心了。”
左州月吸了吸鼻子，看着苏苏和寒梦说：“可是我已经准备好了。苏苏，寒梦，谢谢你们愿意陪着我。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你们就是我最亲的人。这个中秋，是我们一起过得第一个中秋，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过更多个中秋节。”
苏苏听着她的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开心地接过她手里的礼物。
寒梦看着手里的簪子，又抬头看了看左州月，脸上依旧是淡淡的笑意，但眼里却多了一些莫名的情绪。
她看着左州月，轻声开口：“会的，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