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隐什么也没说,让阿竹准备些晚餐,他亲自端上了楼。
许卓佳啧啧两声:“难得看到七哥这么无微不至照顾一个人。”
史澜是知道内情的,朝上瞥一眼没说话。
简兮扭头去看赫连城,他则立即举手表示无辜:“我在你这没有秘密。”
敲开盛米娅的房门,她看到站在门外的人时愣了下,脸上有过一瞬间的惊喜,但很快又被她压下去,声音有点紧绷:“找我有事?”
“你没吃饭。”
他将晚餐端起来放在桌上,回头问:“工作很辛苦?”
盛米娅差点就要点头,可突然想到表姐,她管理一家公司都没有表现出很辛苦的样子,她若喊累岂不被笑话?于是,她咬咬牙摇了摇头,“不辛苦。”
“如果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聂隐不方便在她房间待太久,推门要出去时,腰间突然一紧。
他怔了下,低头看缠在腰间的一双胳膊,细细的,白白的,略一施力就能捏断似的……
聂隐皱了眉:“米娅?”
“什么都别问我……我就想这样抱一下……求你了,让我抱一会好不好?”
盛米娅也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不在他面前表露多余的情感,可所有的理智,在看到他要走的那一刻崩溃瓦解。
盛米娅闭上眼睛,将脸颊埋进他宽阔的背,同样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不在他面前表露多余的情感,可所有的理智,在看到他要走的那一刻崩溃瓦解。
聂隐不过就是停滞了两秒钟,还是不容拒绝地解开她缠在腰间的手臂,“你应该找适合你的对象,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你?”盛米娅满脸的泪,哑着声音质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是特别的!你会关心我,会注意我的一切,这说明你心里有我!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聂隐抿了下唇,眉头拧得更紧了。
“是因为表姐吗?”盛米娅走到窗边,指着楼下院子里的方向:“如果是因为她,我现在就去跟她说清楚,请她不要再缠着你,不要再破坏我们了!”
她冲动地走到门边,刚要拉开门,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不是她。”
盛米娅的手握住门把手,紧紧咬着唇,昂起头逼退眼泪,这才问出声:“那是谁?”
他心里的那个人。
她敢确定,聂隐心里有个人,因为深爱是藏不住的,即便是再冷酷的男人。他流露出的眷恋,要更加细腻,更加纯粹。
聂隐从怀里掏出一个人形木雕,巴掌长,雕刻得虽然粗糙,依稀能辨认出女子的轮廓,他的目光变得柔和几分,“她是我妻子,也是……你的生母。”
楼下,晚餐结束。
史澜接到九姑的电话,九姑担心女儿,刚才打她电话又没接,这才问史澜。
“简兮给她安排了些工作,这两天可能都会比较忙。”
九姑开门见山地问:“她对聂隐还没死心吧。”
史澜的口吻波澜不惊,缓缓答:“谁的感情都没有配置开关,不是说停就能停的。”
那端,九姑叹声气,又重复道:“他的过往太黑暗,并不适合米娅,她需要一个更有活力朝气的男孩。”
“米娅的感情问题您就不要跟着掺和了,横加干涉只会适得其反,倒不如交给她自己处理。”顿了顿,史澜又说:“米娅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小姑娘了。”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说:“米娅还不知道她的身世吧。”
史澜怔了怔,“您都知道了?”随即失笑,“我怎么忘了呢,姑姑您的情报网堪称M国最强,不知道才叫奇怪呢。”
“我想她离开聂隐,也是不想她受到双重打击。”
史澜嗯一声。
谁说不是呢?初恋的对象竟是生母的丈夫……换作是谁都接受不了。
“说点正事吧。”九姑话锋一转,“简凌最近乖了很多,行事风格收敛不少,应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在这个节骨眼上,她不出来捣乱也也是好事。更何况,你父母那边也需要这个名义上的女儿照顾,有舆论媒体监督,她不敢乱来。”
如此一来,史澜就放心了。
“米娅这边就交给我了。”她说。
九姑又是微微轻叹一声:“也许,我跟这丫头的缘分也快要尽了。”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说起这个?”史澜不喜欢听到这些丧气话,九姑也不是个矫情的人儿,笑了笑说:“所有的感情都是勉强不来的,爱情,友情,亲情……子女长大都要远行的,为人父母的,将一生的智慧倾囊相送后,一个祝福的微笑,便是最后的礼物……呵呵,早就看开了。”
九姑说这话,史澜是信的,只是莫名伤感。
“让她历练一下也好。”九姑说:“你告诉她,家里的大门随时为她敞开。”
“嗯。”
挂了电话,史澜略一踌躇,转身便上了楼。
盛米娅无助地坐在地上,眼神呆滞得让人心疼。
聂隐抽了根烟,眉头拢着深深的褶皱。
盛米僵硬得从头上扯下一直一只别致的发夹,顶端的蓝色蝴蝶栩栩如生……
“这个……是她的吧。”她颤着声音问。
聂隐没什么可回避的了,“嗯。”
盛米娅突然爬起来,将发夹扔在地上,抬脚用力地碾,“谁要她的脏东西啊?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聂隐的眼神倏尔变得深沉,下颚在收紧,最终也只是舌尖抵了抵门牙,硬生生忍住过去阻止她的冲动。
什么身世啊?这也太可笑了吧!
盛米娅将一只漂亮的蝴蝶发夹踩得稀巴烂,抬起头恨恨地瞪着聂隐,“凭什么就认定我是那个女人的女儿?凭什么未经我同意就去做亲子鉴定?你是我盛米娅的谁要替我做决定?”
她的吼声歇斯底里,这段日子以前压抑的感情,终于被推向无法挽回的边缘!他对她别说是喜欢和爱了,连普通的男人跟女人都不算!
她在他眼里,是深爱女人的女儿!如果那个女人还活着,他甚至愿意自己叫他一声“爸爸”吧?想到这个,盛米娅就开始疯狂的大笑,眼泪在脸上肆虐,“我怎么这么傻啊?你对我稍微关心一点,我就以为你喜欢我……”
笑到最后,她又哭得不能自已。
望着她如此痛苦,聂隐顿了顿,将一把刀放到桌上,外头套着的牛皮刀鞘。
他本无意伤害盛米娅,相反,因着她的身份他更是密切关注,只要她有需要就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正是如此,他忽略了她的感情。
错都在他,虽说不能以她想要的方式弥补,但他的方式却可以。
盛米娅止住哭声,抬起头看了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望着她,目光平静至极,“我的错,随便你想怎么做。”
她张了张嘴,蠕动下干涩的唇,“这就是你能想到的?”
“嗯。”聂隐点点头。
他并不了解女人,她们的心思百转千回,不是他能应付的。不过错就是错,没有借口可找,无论盛米娅想怎样做,他都坦然接受。
许久,盛米娅说:“你宁愿我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你,也不要接受我?”
他摇头:“谁都可以,唯独你不行。”
“为什么?”盛米娅捏紧拳头,眼眶里涌动着泪水,“因为我是她女儿?哈!别跟我说什么忠贞不渝,你这辈子都要为一个死人守节吗?”愤怒使然,盛米娅全然没了往日里的乖巧,说话变得强势,态度也强硬起来,望着聂隐的视线充满怨恨:“别再跟我说我是谁的女儿了,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聂隐的脸色逐渐冰封,他沉眸,缓缓掐了手中剩下的半截烟,整个人都散发出森然陌生的气息,“也许,真是我搞错了。”
他二话不说,大步走向门口。
盛米娅一滞,随即又慌了,她也不知道自已这是怎么了,她明明……她明明……
她慌得刚朝他伸出手,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聂隐甩开她即将抓自已的胳膊,毫不犹豫地拉开门,门砰地关上。
房间瞬间安静下来,盛米娅不停地摇头,长发挡住脸颊,眼睛大颗大颗地滚落,“骗我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聂隐出了门抬头看到站在走廊上的人。
史澜背对着他,一手夹着烟,一手撑在扶手栏杆上,听到他的声音才慢慢转过身子,眯着凤眸瞥他,又抽了口烟,吐出烟圈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冲动。”她不确定这个时间告诉她真相,她是否会承受。
聂隐走过去,手伸进兜里想掏烟,才发现抽完了。
史澜瞥他一眼,将自已的烟扔过去,是盒女士烟,聂隐之前是不抽的,这会看都没看就抽出一根点燃。
“我承认,自私了。因为我想要这个世界上,再多一个思念她的人。”
史澜挑眉,缓缓道:“嗯,的确很自私。”
聂隐自嘲地笑笑:“我从来就不是什么高尚的人,尤其是跟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