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李望潮早就已经确定,自己的样子长得像母亲,而当初李望潮父母在一起的时候,那魏师还没有在东宫任职呢,根本不可能见过母亲的样子。
现在仔细地想一想,李望潮也算是明白了很多事情,比如当时魏师向自己示好,其实是想要拉拢一直护送他来到梁安的那几位护卫阿叔罢了。
不过有一说一,这位魏师讲古事的本领倒是一绝。
也是多亏了这位现如今的魏相公,李望潮也了解了很多当今天子与自己父亲年轻之时的事情。
比如这位天子当年在先帝的暗中支持下四处结交英豪打探消息的故事。
那时的先帝还是前梁的梁国公,封了梁帝杨广的命令任太原留守,那时的今上不过是一个十七岁少年郎就已经开始四处走动了。
如今天子已是年近不惑的人了,又是大周的皇帝,那这天底下岂不到处都是他的暗桩?
正是基于这一层考虑,李望潮并没有否认天子说的话。
“既然陛下愿意管臣的饭钱,那臣就不推辞了。”
看起来,李望潮的应对策略是正确的,天子果然没有打算深究,而是岔开了话题道:“你从山上下来之后,一路北行,可曾绕到去都江啊?”
这一句话,倒是让李望潮的心被提了起来。
天子此话是作甚?
当然了,李望潮尽管是心里紧张,但回答却并不含糊。
“都江自然是去过的。”李望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顶发道,“我小时候总是听人家说梁州富庶,还一直都想着要去看看呢!
可我直到去了都江才发现,原来梁州辖下可不只有一座城池,都江虽然是梁州第一大县城,但其实这天底下并没有哪一座城的城门上写着叫‘梁州城’的。
所谓的梁州,原来是由好几个城池组合起来的,其下辖的地界里头除了这些个被城墙围护着的方块以外还包括着大片大片的农田乡里呢!”
天子被李望潮的这一番话给逗乐了,只听他大笑着说道:“这‘梁州’怎么说也是上古玖州之一了,也难怪你会有如此想法。
其实真要说起来,你可比我幼时好多了,我以前听太后讲那大禹治水定鼎玖州的故事,还真的以为这天底下就有一座名为‘玖州’的城呢!”
一旁的林度听着两人相谈甚欢,想跟着一起笑却又不敢笑出声来,只能一直陪着笑脸。
宫里头的两人相谈甚欢,可在那酒肆的雅间里头,却是另一番光景了。
“长孙兄!”一名膘肥体壮的中年人满脸怒容地大吼道,“我一向敬你为兄长,可你也不能如此晃点于我!”
“敬我如同兄长?”长孙大相公的脸上泛出了一丝冷笑,“贤弟可先说好,你究竟是敬我这个人,还是敬我如今的身份?”
“你!”这中年人气得一拍桌子,直接从坐席上站了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另一位长着一张圆脸的中年人连忙站起来打着圆场。
说起来,此人的年岁在这里是最小的,可若是讲为人处世,比起这火爆霹雳的肥硕中年人已经这不屑掩饰的长孙大相公,此人倒是最为圆滑的。
“哼!”这肥硕中年人鼻子里重重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后直接坐了下去,激起了一大片灰尘。
“自家妹子的都已经不在了,你还是想想该如何保住你如今的位子罢!”这肥硕中年人从牙缝里挤出了这样的一句来。
“哎呦!”圆脸男子连忙说道,“都是自家人,为何要说这种话啊……这听了真是怪难受的。”
林度走在回家的路上,梁安城的繁华喧闹似乎对他没有一丁点的影响。
若不是当有人快要撞上他的时候都被他侧身躲过了,李望潮甚至觉得这人的魂儿都没了。
就在这时,李望潮发现从二人对面走过来了一位有些面熟的年轻人。
只是当此人离得近了之后却如同躲避甚么污浊的东西一般往旁边一闪,将路让了出来。李望潮就这么跟在林度的身后,与这个有些面熟的世家公子错身而过。
而当李望潮从这个人身旁经过的时候,他敏锐地感应到了此人向他投来了不善的目光。
就这一下子,李望潮终于明白自己为甚会觉得此人有些面熟了。
原来此人也是一个经常出入于酒肆当中的纨绔子弟。
只不过,每一次李望潮看见此人的时候,他都是敬陪末席,也就是个跟在别人身后的小喽啰。
正是因为如此,李望潮才会对此人的印象仅仅停留在“眼熟”上,连此人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至于此人为何会对李望潮投来这种不善的目光……李望潮其实很清楚。
想来也是,一个临时增设的待诏,不入流的散人,连个品级都没有,却因为这块待诏腰牌本身的原因而能够随意出入宫禁面见陛下,这谁不眼红啊!
不过观此人反应李望潮便知道,那天的水面私宴,各家大人都处理得很好。若是等此人知道那日私宴的后续,估计就不会如此眼红这块虽为的待诏腰牌了。
伴君如伴虎啊!
李望潮虽然有些感慨,但也就仅此而已,毕竟这人又与自己有甚么关系呢?
“行止啊!”走在后头的李望潮喊了一声。可林度却好似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走在。
不会罢?真的连魂儿都没了?
李望潮觉得有些不对劲,要是按照平日里林度的风格,即便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站在大街上喊他,他也会停下脚步向着对方回礼。
好在,但就轻功方面而言,林度是远远比不上李望潮的——等到林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李望潮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了。
看着这厮那张欠揍的笑脸,林度的思绪又飘回到了皇宫之中。
看着天子放在身旁的那个空空的鱼篓子,李望潮略显做作地打了个哈欠。
“陛下,你这御池里钓鱼,究竟是演的哪一出啊?”
天子闻言倒是没有回头,只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这御池的鱼本就是我的,我想怎么钓就怎么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