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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何必怜惜一个区区殷卿芷

    “太医!太医快来为皇上解毒!”

    御帐里,慌乱的叫嚷声和脚步声响成一片。

    夜风拂动帘子撩起缝隙,能看到里面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二十出头的年纪,眉目出众五官似画,模样比女人还要妖艳。

    举手投足间的贵气与温和,让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谦谦公子,绝不可能沾染半点卑鄙奸邪。

    慕清尘看着那张脸,仿佛是镌刻在她灵魂深处的鸩毒,只需一眼,就能翻涌出滔天的恨意。

    魏国公主那边,过去看的大夫从胡子花白,到没长胡子,一个个都是摇头称无可奈何。

    轮到慕清尘上前时,帐中已不剩几人。

    纵使她上次救了贵妃,可于通医道的那些人而言,以为她不过是瞎猫撞上死耗子罢了。

    她诊脉下针时,甚至都没人往这边看一眼。

    然而正是她这几针,床上那垂死的美人,竟睁开了眼,弱弱地喊了句:

    “阿翁,我好痛……好痛啊……”

    肃穆的营帐中,这小小的声音无异于平地惊雷。

    裴靖嘉推开所有人冲到公主床前,握紧她的手,似温柔似隐忍地说:

    “公主,朕在,朕在这里。你放心,朕一定会让人治好你的!”

    但公主说完这话后,再次安静下来。

    裴靖嘉的视线,这才落向跪在榻边的慕清尘身上。

    “慕小爱卿医术果真不凡,莫非还能解开这毒不成?”男人声音迅速恢复低沉冷静。

    慕清尘低垂眼睑,哑着嗓子说:

    “回皇上,这毒虽阴鸷,但微臣以为多两日时间,微臣定能研制出解药。”

    “果真?”

    裴靖嘉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些莫名的炙热。

    “果真。”

    慕清尘不动声色地回答。

    然后他当众命慕清尘全力救治公主,遣退旁人留下心腹后,才故作镇定地说:

    “朕为公主试药出了岔子,你过来瞧瞧,还能解得开么。”

    慕清尘帮裴靖嘉诊脉后,不动声色看了眼公主。

    公主躺在床榻上,似乎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她恭敬回答:

    “陛下为公主试药所服下的毒,已解开大半。

    原本的解药,并未失效。只是近来天气炎热,陛下体质燥湿,原本能解开的药,如今剂量药性上,便不够了。”

    话中,已道尽内涵。

    裴靖嘉斟酌了片刻后,才微扬下巴,淡淡道:

    “慕小爱卿眼下与父亲同在朝堂,慕家尽在京城居住,想来是生活幸福。以后为朕做事,需知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

    他连带着慕清尘去栖凤宫,当着慕清尘的面呵斥皇后,都不曾有这般叮嘱。

    可见,这毒,对裴靖嘉来说,确实不凡。

    “微臣明白。”慕清尘应声,“陛下可将解药交付,微臣定能在两日内研制出解毒之法。”

    裴靖嘉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些许满意,随手将自己手里那份解药给了慕清尘。

    然后,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吩咐道:

    “公主的毒,用此药可解,暂不用你管,你全力研制朕的解药即可。

    事成之后,朕便升你为从四品内医正,这可只比你父亲低一级了。

    不过……若有闪失,别怪朕摘了你的脑袋。”

    眼下所有人都以为,魏国公主是在宴会上,被别有用心之人下了毒。

    慕清尘这般直白地向裴靖嘉要解药,已是将自己的立场与他明说,表示会在他这条船上了。

    所以裴靖嘉也没再遮掩,原本那凉薄自私的模样,暴露得彻彻底底。

    只可惜,他算计了那么多人,却始终不记得仔细想想,他用了这么多年、无比顺手的毒药,为何会突然失了手,让他自己也解不开。

    “是,谨遵陛下吩咐。”

    慕清尘行礼,看起来极客气恭敬。

    裴靖嘉便也对她放了心,留她在帐中角落里钻研,自己则凑到公主床前献殷勤装模作样。

    “呵……这毒药,果真是赤血散。”

    御帐角落里,慕清尘用银针挑起些魏国公主吐出的血,对着烛火观察片刻后,勾唇轻笑。

    这么多年,一成不变。

    她没有半点犹豫,熟练地开始调配解药。

    刚开始动手,就看到魏国使臣闯入御账,叫嚷着要为自家公主讨回公道:

    “公主是我们陛下的掌上明珠,寻常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这才刚来裴国,就中了毒了。你们裴国,就是用这样态度与其他国家议和的?”

    裴靖嘉半倚在公主床边,细致妥帖地为她擦脸,淡淡道:

    “朕已吩咐下去,定会查到凶手,为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哼,公主在这儿受了如此大辱,只找到个凶手,就是公道了?”

    使臣满脸络腮胡都气得抖动起来,

    “裴国陛下,我有必要再提醒你一遍,这次裴国战败,是我家陛下怜悯苍生疾苦,才同意了你们的议和请求。”

    此情此景,提及此事,使臣话语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裴靖嘉额角青筋跳了两跳,随后平静地说:

    “不知贵国关于议和,还有什么别的想法?”

    “我们,还要皇后——殷卿芷!”魏国使臣说得毫无顾忌。

    “你……”

    这次,裴靖嘉也不淡定了,

    “她被朕囚于栖凤宫中此生不得出,便是受了罚,你们还不满意吗?”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仍没有把到嘴边的话骂出口。

    魏国使臣看他的模样,眼底轻蔑愈发明显,微扬起下巴嗤笑:

    “裴国与魏国几十年,都是殷家人率兵打仗,杀了我魏国多少好男儿?

    我们魏国的将士们对殷家人,当真是深恶痛绝。

    裴国陛下为求和,既已献出了殷家残党,又何必怜惜一个区区殷卿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