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下一句,王局长便切入了正题。
“你这么聪明,能力又这么优秀,那么局里交给你的任务,你一定能顺利完成了。”
看着王局长交拢双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一副等待她表态的和蔼神情,叶姿直观地觉得,她可能真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请问局长……”叶姿想斟酌一下语言,可是问题却自己跑出了嘴巴,“那是什么任务?”
王局长宽容地笑了笑,似乎不在意她的唐突:“保护目标人物的人身安全。”
叶姿的小眼神有点儿迷茫,对方貌似很直接地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可是她却完全没有摸到要领。
目标人物是谁?要怎么保护他的安全?
她还想追问,可是王局长刚刚夸过她的智商,她要怎么说自己一点儿都不明白?
再看王局长,已经是一副交代好任务,只等叶姿胜利凯旋的神情了:“叶姿同志,希望你努力工作,不要辜负组织对你的信任!”
好吧,叶姿问题再多,也只能挤出微笑敬礼:“是,坚决完成任务!”
王局长满意地点点头:“很好,午饭后你就出发吧。”
叶姿想问目的地是哪里,可是她马上想到任务的保密性原则,想来王局长是不会向她透露的。
好吧,这个问题她可以不问,但是另一个问题,她实在忍不住。
“局长,我想问一下。”叶姿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很真诚,“比我资历高的前辈有很多,请问您……为什么选中了我?”
她只是一个实习警员好吗,这身警服她还没捂热乎呢!
王局长的胖脸上再次露出宽容的微笑,仿佛她的问题很天真很幼稚。
“叶姿同志,组织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自己!”
叶姿抿紧了嘴巴,这都什么答案啊?千万别说是因为她表现良好,她进公安局大门还不到两个小时呢!
好吧,领导的心思你别猜!
叶姿刚要转身出门,就听见王局殷切的嘱咐在身后响起:“……这次是军地协作,你一定要注意分寸。”
军地协作?
经历过女更衣室的八卦讨论会,叶姿对这个词简直是如雷贯耳了。
难道她要保护的“目标人物”,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明星脸?
天上掉馅饼了,把小叶子砸了个头晕眼花。
……
“还要多久啊?”叶姿坐在警车后座,恹恹地看着路边绿油油的小树。
一棵又一棵,密密麻麻地跟栅栏没什么区别,车子慢腾腾地爬在盘山路上,叶姿觉得自己快要被催眠了。
前座飘来阵阵烟味,还有男同事打着哈欠的声音:“就在前面了。”
这句话她听了一个小时了,可是“前面”却始终没到。
叶姿翻了翻白眼,这位目标人物难道是住在山顶上?
没想到,她带着恶意的猜测还真猜对了。
警车开到山顶,停在一座气势恢弘的大门前,门前岗亭走下一个荷枪实弹的士兵,面无表情地站在车旁。
“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两个男警员各自拿出身份证,警官证和介绍信,叶姿也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学生证。
“你还是个学生?”士兵一手扛枪,一手拿着证件挨个儿对比,狐疑地打量着后座的叶姿。
前排的男警员帮她解释:“是个实习生,我们局长让她来负责内围打扫。”
叶姿顿时无语,她感觉自己脑门上刻着巨大的“菲佣”二字。
好在她的身份很合理,士兵核实无误,抬手放行。
离了外人的视线,叶姿忍不住发作:“你们怎么说我是负责‘打扫’的?”
警员A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难道你不是?”
叶姿很愤怒:“谁说我是保姆?”
凭什么认定她是保洁人员?她刑侦系的高材生,念了十多年的书,难道是为了擦地洗碗?
警员B专心开车,头也不回:“王局说的。”
叶姿如同被人扎破了的皮球,顿时泄了气。
她就知道,好差事怎么轮得到她?
好容易等到车子停稳,叶姿愤愤地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要不是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脚下站着的土地属于她的祖国母亲,她还真以为自己走进了一座欧洲庄园。
她只在电视和杂志上看到过这种房屋,眼前是一座四层的欧式仿古堡建筑,浑圆的穹顶,花纹流畅的精致门窗,金黄色的外墙闪耀着明亮的光芒。大门前是叮咚作响的音乐喷泉,周边围绕着修剪成艺术造型的花圃,显然是有人细心打理。
踩着脚下的鹅卵石甬路,幽幽的花香扑鼻而来,回头望去,山那边竟是浩瀚无际的大海,蓝得好像与天边连成一线。
叶姿瞬间觉得自己在绿岛城白活了十几年,竟然不知道这里还有这种好地方。
没等她欣赏够,又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走了过来。
“这边!”
这位干脆利落,直接带他们从后门进屋。
砰砰砰,士兵往桌子上丢了三个储物箱,完全是“一二一”的节奏。
“把你们的私人物品,全部都放在这里!”不知道这位兵哥哥是不是更年期到了,说话一句比一句冲。
叶姿没经验,下意识地看了眼两位男同事,只见他们已经熟练地把手表手机钥匙之类的东西掏出来,连兜里的钢镚儿都没落下。
好吧,她明白了,所谓的“全部”,就是只留下衣服,其余一律上缴。
把私人物品放好,戴上方便通讯的小巧耳机,叶姿又得了个额外的“奖励”。
也不知道兵哥哥打哪儿翻出来一个围裙,直接扔给叶姿:“赶紧换上,快去打扫卧室!”
叶姿很气愤,叶姿很郁闷。
她真成保姆了?
看着两位男同事悠闲悠哉地出去晒太阳,叶姿恨不能把围裙缠在他们脑袋上。
职场欺负新人,歧视女生的潜规则,她上班第一天都赶上了。
摸了摸比脸还干净的兜,再看看大门外兵哥哥雄壮威武的背影,叶姿恨恨地套上了围裙。
不就是打扫卫生吗?堂堂的警校毕业生,连这点儿活都干不了?
……
从日上三竿到日落西山,叶姿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终于把主卧打扫的焕然一新。
这地方看着奢华气派,可是明显很少有人住,或者压根就没人住过。犄角旮旯里的灰尘要清理,床上五件套要换新的,还有那些看着漂亮的欧式摆设,擦亮它们可是费了不少劲。
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叶姿看着崭新的房间满意地笑了。
干保姆的活又怎么样,革命工作,不分贵贱!
正在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耳机里忽然传来说话声:“注意,大人物已经抵达大门。”
大人物,这是她要保护的“目标”的代号。
顾不上整理自己,叶姿立刻下了楼,小跑到门口。
楼下,兵哥哥和两位男同事已经等候在大门两侧,个个儿站得比小白杨还直溜。
叶姿没来由地有点儿紧张,她想抬手摸摸头发,才发现手里还攥着个抹布。
晕,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
看了看纤尘不染的客厅,叶姿把抹布塞到了围裙兜里。
“先生好!”随着兵哥哥底气十足地一嗓子,镶着金边的雕花大门缓缓开了。
叶姿刚藏好抹布,赶紧站直,小脸露出礼貌的微笑——
待看清楚进来的人的模样,她的笑容就如同抹布下的灰尘,瞬间消失了。
怎么……怎么是他?
眼前的男人一身黑色暗纹的顶级手工休闲西装,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弧度优美的劲腰,俊朗的五官线条分明,短发看似凌乱实则随意,越发衬得他带着桀骜不驯的气息。
这个她要保护的大人物,赫然就是刚刚跟她分别两天的元野!
叶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修长的双腿迈进客厅,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人好像被浇了一盆冰水,变成了泥塑木偶。
这这这、什么情况?
男人冷冽的目光扫了一圈房间,在一色的制服男人中连一秒钟都没停留,直到落在叶姿身上,才微微皱起了眉。
把他的蹙眉当做不悦的暗示,男警员A猫着腰凑了上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先生,王局吩咐了,无论您有任何需要,我们都可以为您效劳。”
元野仿佛没听见,尖锐的目光仍然盯着叶姿,仿佛要把她烧出一个洞来。
瞟了眼呆若木鸡的叶姿,男警员A压低了声音,笑容却多了几分不明的暧昧:“她是王局‘特意’为您安排的……”
“出去。”
冷冷的两个字,带着上位者独有的专横,元野连看都没看那张谄笑的脸,直接下令。
男警员笑容尴尬,跟同伴摇了摇手,灰溜溜地退出了房间。
叶姿也想走,但是她的想法也只是想法而已。
再次与元野狭路相逢,她已经无力吐槽了。
她能说什么?
这世界这么小?烂俗!
好巧啊在这里又遇到你?恶心!
她想起王局长那个道貌岸然的样子,想起刚才男同事猥琐的笑,直恨得磨牙霍霍。
还装作不认识她?还给她安排任务?合着她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金碧辉煌的客厅里,隔着花纹富丽的阿联酋羊绒地毯,隔着整套的缠金丝白瓷茶具,叶姿与元野沉默僵持。
四束目光在空气中对撞出无声的火花,叶姿使劲瞪着一双大眼睛,誓不让自己率先败阵。
直到她眼泪都要瞪出来了,才看到元野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这家伙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对叶姿充满仇恨的目光视若未睹,元野舒舒服服地靠在松软的沙发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抬起,架在黄玉茶几上,伸手松了松领带结。
“给我倒杯水。”
听到他熟悉的支使语气,叶姿瞬间想起了自己在医院里惨无天日的那几天。
看了看就在他手边的水杯水壶,叶姿咬牙切齿:“你自己没长手?”
他又不是病人,凭什么还对她指手画脚?